夏染回过神儿来,这才发现自己抓着了悟的胳膊,而且用了很大的力气。她忙松开,靠过去一步,离他更近一些。
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以前也许没有这么胆小,可眼睛瞎了以后,好像人都便矫情了。有点风吹草动的,她就能幻象无数种可能的祸事。
村长走了过来,先劝了婆婆几句,而后看向了悟道:“法师,这火……”
“有人纵火。”了悟看向村长,眸色沉沉,“我只晃到一眼,很瘦很高,和那晚看到的影子一样。”
“可他为何要放火?”
“杀人灭口。”了悟道。
村长长叹了两声,“我们村里的人都挺和善的,怎么会有这种事。”
夏染想到什么,问道:“村长,树根说村里还有一个植物人,呃,就是你们口中的活死人。”
“是有,老钱家的儿子,六年前偷枣,从树上摔了下来,就成了那样。莫不,你们怀疑他,那不可能啊!”村长道。
“我只是问问。”夏染道。
村长看着已经烧毁的房子,冲老婆婆道:“你们先在村里的祠堂住下,等把路挖通了,大家伙帮你再盖一间房,总要有住的地方。”
老婆婆抹着泪,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夏染他们跟着老婆婆去了祠堂,祠堂有先人灵牌,可没有住的地方,也就勉强能遮风挡雨。村民有送吃食的,有送被褥的,村子里的人确实挺和善的。
夏染跟老婆婆打听起了那个活死人,这时代毕竟比不上现代,有各种先进的医疗设备来维持生命,能活六年的植物人,还真有点稀奇。
“老钱家那儿子,从小就淘气,长大后偷鸡摸狗的,很不招人待见。那时候他还不大,也就十七八岁,夜里犯浑,爬上西头大壮家枣树,结果从树上摔了下来,人就那样了。”
夏染蹙眉,“只为了偷枣?”
老婆婆呸了一声,“哪是偷枣,他是奔着人家小媳妇去了。那天大壮爹死了,大壮去他大哥家守灵,他知道人家家里没有男人,翻墙过去想干点坏事。可那小媳妇刚烈的很,拿菜刀追了出来,他为了逃命爬上了那枣树。枣树挨墙头近,他想跳过去,结果滑了一下,头碰到墙头上,从上面摔了下来。”
“竟是这样。”夏染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这不两家为了面子,才说是偷枣,可大家伙其实心里都明亮着呢。”
入夜,明月高悬。
夏染躲在一颗大树后面,伸手摸了一下,摸到了悟的衣角。她打了个哈欠,往他身上靠了靠。
此时他们二人在钱家门外,正在守株待兔。
“你说他今晚会不会出门?”
“……”
夏染困了,但眼下还不能睡,于是没话找话说,“你怎么不敲木鱼?铛铛铛的,我夜里经常做这梦,梦见他在敲木鱼。我想追上去,可那声音有时远有时近的,眼前总是黑的。”
“原来人瞎了,做梦都看不到。”
“了悟,你说你见过他,那他还认你吗?等我找到他,他还认我吗?”
漫长的沉默,夏染实在扛不住,开始迷湖起来。
“有人。”了悟突然小声道。
夏染支棱了一下,身子忙贴近树干,用极小的声音问:“是他吗?”
“等我。”
说了这句,了悟追了出去。
身边一没人,夏染心就开始慌了,尤其是在晚上。虽然她是瞎子,白天晚上都一样的黑,可她还是更恐惧晚上一些。
好在这次,很快就有动静传来了。
“天啊,他竟然醒了?”
“我们都以为他醒不过来了。”
“他醒了为何还装死?”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这个活死人十分好奇。
“放开我儿子!你们押着他做什么!快放开!”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夏染听得这些动静,用棍子点着往那边走去。走了几步,有人迎了上来,她知道是了悟。
她伸手搭着他的胳膊,慢慢朝那边去了。
“是那人吗?”
“嗯。”
等走近了,听村正正在盘问:“老钱媳妇,你倒是说说,竟然他醒了,为何瞒着大家?他醒多久了?”
“这是我家的事,凭什么跟你交代。”那妇人嚷道。
“他可能杀人了!”
“放屁!”
夏染听来听去,那老钱儿子却一直没有开口,后来村长让他说话,他也一直闭着嘴巴。
正这个关口,大家正没招儿的时候,一高壮的男人拿着菜刀冲了过来。
“你小子居然已经醒了,好啊,既然醒了,那老子这就废了你那东西!”来人是大壮,正是那小媳妇的丈夫。
当年若不是这人摔下来就那样了,他一准儿把这人的东西给剁了。
旁人本想拦一把,可大壮那样子太凶狠了,而且手里拿着菜刀,万一被误伤了,找谁说理去。大家也就嘴上劝着,还真没人敢硬拉。
那老钱媳妇忙挡到了儿子跟前,哭着跟大壮求饶。
“大壮,你行行好,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也得到教训了。这不醒了,可也不敢露面,就怕你打他。”
“打他?老子废了他!”大壮一把推开那老钱媳妇。
这大壮是杀猪的,一身力气,又长大五大三粗的,光那气势就吓人。那老钱儿子想跑,被大壮一脚踢了出去,身子碰到了墙上。
“哎哟!”他惨叫一声,而眼看大壮菜刀举了起来,他慌忙喊道:“救命!大家救救我啊!”
夏染眼睛一亮,“是他!”
了悟微微蹙眉,在大壮菜刀砍下去时,上前拦住了他。
“你这臭和尚,多管什么闲事!”大壮嚷道。
了悟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强辱那妇人而后杀之的凶手就是他。”
众人先吃了一惊,可转念一想,倒也合情理了。这人本来就是那种不干不净的人,而且就算做了坏事,大家也怀疑不到他头上。
“我没有!”老钱儿子嚷道,“凭什么她说是就是。”
“是啊,我儿子已经改过自新了,你们别冤枉人!”老钱媳妇忙护到儿子跟前。
了悟道:“我见那妇人指甲里有血肉,应该是挣扎的时候抓伤了凶手,如若这人身上有抓痕,那必定是他无疑了。”
村长点头,看想老钱儿子,“你不是说凶手不是你,那你就把衣服脱了,自证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