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升“族长”叹了口气：“老实说，这个问题，我不知道。”

“在你的意识里，‘皇冠’就是唯一可以与外界沟通，借以‘表现’自己的一种力量聚现对不对？”

“是的。”

“也就是说，只有通过‘皇冠’，才有可能‘表现’？”

“是的。”

董小生摸了摸下巴：“那就是说，偷走时间的，就是……‘皇冠’周围可以触摸到‘皇冠’，并且还有对应的权限……就是说，实际上‘偷走时间的人’就是你的队友啊，顾升‘族长’先生！”

分析的逻辑条理清晰，顾升“族长”再一次沉默。

很长时间的空白，加之周围环境的模糊，董小生有些无聊。

“对不起，董医生，我不能这样说我的同伴，他们既然选择了跟随我，希望跟我一路走下去，那么就说明他们都是……我的同伴，甚至是‘家人’，有理由相信他们都是无辜的！”

顾升“族长”的义正言辞，此时看来倒是真的有些像是无辜的领袖，气质油然而生，大义凛然。

“嗯，有道理，没理由就去怀疑别人，真的是有些偏跛，对不起，我有些唐突了，希望得到顾升‘族长’先生你的谅解。”

怀疑归怀疑，董小生没有必要继续追问下去。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真相可以自己去寻。

“如您所愿。”

“那……我们可以开始……真正的‘治疗’了吗？”

顾升“族长”沉默很久，还是悠长勉强回了一句：“嗯，您请做好心理准备。”

……

灰色退却，留下满地伤痕。

创伤，留在心灵深处，犹如钉入树木的钉子，拔下来也会留下永远的痕迹。

雾蒙蒙在董小生的面前一层层被揭开。

就像，身前有无数层模模糊糊的毛玻璃一般。

一层又一层，离开董小生的视线。

眼前的那个瘦高身影慢慢清晰，并且逐渐成为犹如灯泡，犹如太阳的光源。

可能是几秒钟，可能是几分钟，对于这样的情景，董小生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对于时间的流逝，我们人类的大脑感知并不敏感。

这种情形，可以体现在我们在看视频的播放速度上。

有人在事先，没告诉受试观众的情况下，把一场足球比赛录像提速播放。

结果发现只要提速不超过12%，100个受试者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比赛被提速了。

这是足球比赛，难道人对球的运行物理学，没有一个直观经验吗？

可事实就是感觉不到。

也就是说，人们可以用80分钟看一场90分钟的比赛录像，而且看完之后感受不到任何区别。

换句话说，相当于人们可以在人生中……凭空多出10分钟！

此时的董小生就是这种感觉，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不知道时间具体的流速。

终于，当清晰度达到了一个临界值，董小生眼中的世界变了。

那个瘦高身影，本来是一个类似“光源”的存在，只是本身被打上了厚厚的马赛克，看不清任何细节。

此时，那个身影却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瘦高中年人。

戴着眼镜，穿着中山装。

留着八字小胡子，憔悴经历过风霜的脸上，有着时间的痕迹，出现了皮肤的瑕疵。

坑洞、皱纹。

尽管微小，但在大脑高速运转的董小生眼中，这些细节足以对其产生初步的印象。

精神世界可以影响一个人的行动，并且一些特征还会体现在他的日常行为，日常动作中，包括其外貌形态上。

这样的衣着……相由心生，自然有了之前给董小生的印象。

刻板但沉稳，当然也就意味着有些老谋深算，精于修饰。

掩饰自己的内心就是他们的处事风格。

绅士嘛，喜怒不形于色，只是基本功。

“董医生，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吧……我就是顾升家族的‘族长’，虽然这么说怪怪的，但这就是事实，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董小生环视一圈。

城市，远处的黑暗迷雾，最近范围内的亮如白昼，高楼、残垣，远处不知何处的古怪声响，加上微微暖风划过脸颊。

“这里，果然，是一个世界，合理而真实的世界吗？”

董小生看到的这个世界跟一般程度的精神世界，有些不同。

原因，就是这里的细节。

之前所看过的所有精神世界，都是无比粗糙的。

大到已经成为常识的空气自然流动、重力等。

小到岩石的纹理、风化程度。

一切的一切，可能都不具备。

但这里不同，细节满分，空气，热度，气味，声音，重力等等，无一给不董小生说着一个事实，那就是这里是一个世界，真实的世界。

如果，顾升没有疯，或者是有什么特殊经历，那么能够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变成这样，都说明了他是一个天才。

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正常人，大脑会过滤掉无数细节。

只有关键的细节，才可以让人在自然或者灾难中生存下来。

过多的无用细节，可以让人在关键时刻不知所措，这在危急情况下是致命的。

所以基因选择，让人类注重关注重点。

抓重点就是人类存活的自然哲学基础。

毕竟，大脑是一个消耗能量特别多的器官，多占用大脑资源就意味着要加大事物的摄取，而远古的人类没有足够的食物……

顾升可以做到这一点，就说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顾升是一个天才，几乎可以过目不忘。

这种能力有一种病可以形容类比。

那就是“学者综合征”。

只要见过的就可以记一辈子。

但是这种病有一个缺点，就是交流障碍，难以拥有正常人类的共情心。

也就是说，对面有个人说话，他会无法理解对方的真正想法。

语言可以说出的就是20%的意思。

而剩下的80%意思，都在其他的肢体、表情中。

他们无法理解，只对语言文字有反应……

而顾升显然不是这样的……

所以，只能说他是天才。

也许那个“天才”人格就是真正的顾升？

无从得知。

“是的，真实的世界，欢迎来到……独属于顾升家族的世界！”瘦高的男人半鞠了一躬。

绅士、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