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想问嫁妆,不如来问孤。"
进了他的东宫,讨些利息总归没错,他晏君御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若不然,尽可杀了丁家人。
顾嫣华心头微窒,心里泛起一阵苦涩。
他当真是忘了自己,原本她还心存期待,自己长大样貌变了些,可眉眼总归不错的,那时的自己与他相对几日,多少能有些印象。
她收敛了满腹心思,思索起他的话,向他讨问嫁妆之事?
难不成嫁妆是他劫走的?不由檀口微张。
见面前的女郎双目圆瞠,一副惊愕之姿,晏君御没了耐心,只淡声道:"不用费心去找。"
话罢大步而去。
柳妈妈和两个丫鬟见太子殿下过来诚惶诚恐地跪着,只听着殿下好像说,不用费心去找嫁妆?
"小姐,殿下这说的什么意思?那么大一笔家资,怎能说不找就不找了呢?"
顾嫣华也处在愣怔之中,整理了思绪道:"殿下既然说不找那便不找了吧,柳妈妈我们回去吧。"
内里关窍,她也想不明白,如何跟她们说得通?
她对晏君御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原本自己心里七上八下的,听他这般一说,瞬时安定下来。
殿下言出必践,说得出口定然是心有成算,虽未言明何人劫走嫁妆,可她心里有一个猜测,想来当是殿下所为。
这些嫁妆落在晏君御手里,总好过落在顾相手里,毕竟如今的大晏满目疮痍,靠他一人支撑。
"小姐,那里头白花花黄澄澄的金银还有些古玩字画,玛瑙玉石也就不说了,可那里头还有许多铺面地契,这么大一笔的钱财,说不找便不找了?"
瓷画有些不可置信,那一份嫁妆可是大头,若是不寻回来,那可是亏了血了!
"便是找回来也保不住,如今没了正好。"心里没压着事儿,顾嫣华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若是能到殿下手里再好不过,只是不知舅父如何应对,她要快些回房写信递往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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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如今京郊封了城,一时半会儿进不得,您别着急,先吃些黍饼垫垫肚子。"
江怜月弯了弯眼睛算做回应,而后小口小口地啃着硬邦邦的饼子,鼓动的腮帮粉嫩。
陈庆叹了口气,小姐长得多好看,可惜坏了眼睛,眼瞳之上覆着一层白翳,凭白损了三分姿色。
若是眼睛好好地不知是个多漂亮的美人。
陈庆是个膀大腰圆的壮汉,举着斧钺往战场上一立足叫敌人吓破了胆,平日说话粗声大嗓,如今对着个水做的美人也厉不起声色,轻声安抚着,而后对着守在周围的人使了个眼色,他们纷纷四散。
江怜月看不见,耳力却极好,听见鞋履踩着枝叶的声音,有些不安:"陈大哥,这是怎么了?"
"无事,我让他们去打些水。"陈庆打着哈哈。
江怜月却不依不饶:"若是打水何需那般多的人?陈大哥你们到底要做什么?千万别瞒着我好吗?"
她语调如常,那双呆滞无光的眼睛却落了泪。
常年在行伍,陈庆哪里见过娇小姐落泪,五大三粗的男人上了战场以一当十,如今遇到了这事却手足无措:"小姐,你别哭啊,真没事儿,我还能骗你不成?"
江庭北陈书认罪,身死刑狱的消息传到北地,将士们沸反盈天闹成一片,他是将军手底下第一号先锋。
自然不信将军会认罪,也不相信将军会死。
原先张绎铎被将军一枪挑死之后,那一派的人被收拾的服服贴贴,在他们面前跟孙子一样,让他喊爹都愿意,将军一死,这些人又跳了起来。
两派人打得不可开交,若是江庭北不回去怕是没人能治得住那群人,哪有未曾迎敌,自己先闹哄子的?
是以,陈庆带了一百个身手好的将士打算来这京城里一探究竟,反正他们愣是不信江庭北会认罪,更不相信他就这么死了。
再说没了将军,北地呆着也没意思。
他们走的时候黑灯瞎火的,未料小姐竟也眼泪汪汪的摸了过去,非要他们将她带上。
这些人都是横着心要去救将军的,带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如何成事,更何况她还是个眼盲的。
可小姐直言若是不带着她,他们走了自己便一头撞死。
江庭北如何宝贝这个妹妹,他们如何不知,平日里都看不到一眼,还有人说笑,将军这般宝贝小姐,莫不是瞧不上他们这些刀尖舔血的糙爷们,要在京城里寻个高门大户的俊俏公子许嫁?
若是人死了那是万万不行的。
他们这些人到了京郊之后都打扮成了难民的样子,在山林混迹。
这几日时有装备精良的军士四处排查,抓捕病患,清剿四处猖掠的难民,为掩人耳目,他们分成了几波。
一些保护小姐,一些则是去打探进城的门路。
"当真?陈大哥千万不要瞒着我。"江怜月目光直直对着陈庆,看得他一阵心亏。
他哪儿敢说,自己已经寻到了进城的门路,计划着今日入城,可带着她一个姑娘如何行得通。
"哪儿会骗你!"
耿直的汉子说不得绕肠子的话,心虚的不行。
江怜月心里不安定,若是他们真的不想告诉自己,她也是没法子的,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还是个碍手碍脚的。
又过了一会儿,陈庆试探道:"小姐,你安心呆在这里,有人守着,你也知这几日时常有军士四处搜寻,我还有几波人须得瞧着。"
在这些人中,陈庆的军衔最高,那些汉子都听他的,好在这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却有一副玲珑心窍,做事粗中有细极为妥帖。
他安排了二十人守着江怜月,其余人都跟他入城查探。
先前部署过,他使了眼色,剩下便知道什么意思,陈庆一走都不远不近地守着小姐。
这些人中,江怜月只知道陈庆,其他人连声音都没听过,他一走,心里有些害怕,也不敢说话。
只乖乖坐着,一下下地咬着发硬的黍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