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慧永心中，此时已如翻江倒海，势大滔天，到了无法抑制的地步。
但他内心当中却有一恶佛，对着他说，小不忍，则乱大谋。
死一个觉明无事，但若是连自己也搭进去了，那么整个天心庙恐怕也危在旦夕。
因小失大，不顾大局，恐怕不行。
所以，最终慧永收敛了所有的情绪，脸上风轻云澹，古井无波。
他一言不发，并不打算理睬赵亥。
这也是一种信号，表示接下来的事，任由陛下你处置就是了，其他的事情，我一概不会插手。
赵亥自然看得出来慧永方丈的想法，于是冷声对着觉明说道：“继续废他，一直到朕满意为止。”
赵亥如此冰冷的话语，几乎是一个巴掌，凶狠地扇在了天心庙众人的脸上。
众多僧侣，敢怒不敢言。
许多武僧，本来想要去拿出兵器，跟赵亥的锦衣卫禁军们，好好打上一场。
可是看见了武僧之首觉明的惨状，也没有人敢再出头。
众多武僧，再愤怒，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自己肚子里咽。
憋屈两个字，充斥着所有天心庙僧侣们的内心。
下一秒，韩鹰的惨叫声，再次发出，“啊！”
只见，他一只脚被韩鹰踩断，当即扭曲成了一种令人恐惧的弧度。
每个人看见，都彷佛能够感受到此时觉明所遭受的巨大折磨和痛楚。
此刻，彷佛是折磨剧烈到了一定程度，竟然让觉明开始恢复了清明的神志。
他看向面前的韩鹰，怒声说道：“你这老贼！你废了我武功，你却也别想全身而退！”
觉明竟然不要命地，以自己断裂的那只胳膊的上臂，朝着韩鹰就戳刺过去。
没有人能够想到，觉明如此行为，究竟该有多大的魄力。
他又是忍着怎样的疼痛，疯狂的反击的？
很快，这无力地甩着的胳膊，就冲到了韩鹰的脸上。
可惜，奇迹并没有发生。
韩鹰只是冷笑着避开了觉明主持的这一击，而后冷笑说道：“你事到如今，竟然还是不知悔改，不懂得教训。”
“枉费了陛下绕过你一番性命，枉费了慧永方丈，试图替你求情。”
说罢了，韩鹰竟然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把刀来，勐地刺向了面前觉明的腋下之处。
下一秒，觉明被戳中腋下，再次痛苦地蜷缩成一只虾，这一刻，觉明胳膊之上练习多年的横练功夫，全部被废了。
从此开始，即使觉明的意志再强大，也不可能发挥出像之前一样的能量。
“飕飕！”利刃在空中划过。
又是闪电般的两刀下去，觉明的双脚之上的脚筋，便已被挑断。
原本双腿被踩断，以绝世名药来处理，还有绑好重新长好之可能。
但如今，觉明得双腿脚筋被挑了，就从此在没有翻身的机会。
觉明发出痛苦凄厉至极的叫声，让听见的人都忍不住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赵亥站在觉明的面前，看着蜷缩成一团，勐烈抽搐打滚的觉明，说道：“觉明，朕问你几个问题。”
“若你愿意交代出来，朕便答应放过你。”
“朕问你，这公孙无忌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一切，控制一切？”
“只要你说出来，朕便不杀你，甚至还可以帮你接回来你身上断掉的骨头，帮你保留住习武之人最重要的丹田，你觉得如何？”
觉明汗如雨下，浑身上下的愤怒和痛苦，已近乎让他失去理智。
再看向赵亥的眼神，猩红如血，简直如同在看自己的杀父仇人一般，“你死了这条心吧。”
“公孙无忌之事，我什么也不知道。”
“至于陛下你，无故残害僧人，在寺庙之中大兴血光，你就等着遭报应吧。”
赵亥冷笑，“朕乃大秦的天子，遭报应之事，还是让给你们来就好了。”
“朕以后会不会如你所说的遭报应，朕并不知道，但朕知道的是，接下来，你要很惨了。”
“你作为整个天心庙之中的武僧之首，武功奇高，甚至连韩鹰在你全盛时期，都未必说能将你擒拿。”
“而现在，朕要夺走你身上的武功了，废掉你的丹田，让你彻彻底底成为一个废人，你却觉得如何？”
闻言，觉明的内心当即咯噔一声，慌乱莫名。
他没有想到，赵亥居然真的做事这么绝，要废去他的丹田。
现在对他来说，死其实一点也不可怕。
最可怕的是，赵亥留下他的命，却又让他变成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如此一来，他这辈子余生将会遭受的痛苦，要更远远胜过现在。
巨大的恐惧，让他如同沉没在了冰海之中一般，飘来荡去，无比窒息。
他再次，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救命稻草，慧永方丈。
现在，此时此刻，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能救他，这个人就是慧永方丈。
可是当他充满希望的目光投射过去的时候，迎来的，仅仅只有一声叹息，以及闭上双眼的慧永。
慧永向他传递了一个信号，那就是慧永也无能为力了。
“南无阿弥陀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慧永方丈的嘴里，开始念诵起来往生经。
这是用来给逝者超度的经文。
紧接着，在慧永方丈念出往生经之后，越来越多的天心庙僧侣，开始同时念起这一经文。
一时间，整个大殿之中，都弥漫着僧人们的低声的呢喃和念诵。
如此虔诚，如此神圣，让所有人都沉浸在了一种庄严的氛围之中。
而觉明主持接下来的命运，也彷佛被这一声声的往生经经文念诵而定格定调下来了。
觉明深深地颤抖着，闭上了双眼，此刻他就连呼吸，也彷佛在呼吸着北极冰洋之上的狂风，让他的肺部刺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已经成为整个天心庙所必须牺牲的一个人。
觉明发疯般的狂笑，而后看着赵亥，“贫僧说了，之前就已经说了。”
“关于公孙无忌的事情，我什么也不知道。”
“若你一意孤行，执意以为我跟他有关，那就随便你吧，陛下愿意杀戮，那贫僧也愿意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