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成勋身后,卓烟锁一边捂着嘴巴咳着,一边走出来。
“母亲。”卓烟锁苍白娟秀的面容盈盈含泪。
卓夫人不可置信一般,在苍茫的海风中抬起头。
那身影羸弱的如同翠竹,在狂风暴雨中不堪一击的模样,可是等静下心来,就会发现她身上的韧劲,绝不认输的倔强眼神。
卓夫人看了女儿,又看了看身下护着的卓航,不由自主的站起来。
“我的小锁儿,真的是你吗?”
这一声呼唤非常轻柔,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美丽的梦境一样。
卓烟锁忙不迭的点头,不顾戚成勋的阻拦,快步上前抱住了母亲。
天上的雨,人间的泪。
卓航被戚成勋牢牢抵住头,根本没有耍坏的时机。
看到卓烟锁的时候,他也一样震惊。
一是震惊卓烟锁还活着,毕竟当初卓烟锁的尸身还是牧家亲自派人押送回来的啊。
二是震惊他此刻眼底的泪水,他曾经以为是厌恶这个在湘城出生身份不明的小畜生的,可是后来烟锁渐渐长大,待人处事很有当年他的风范,他也不知一次想过如果烟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其实父女二人还是有过亲密时光的,那年被人暗算,是卓烟锁不放弃不抛弃以十几岁的稚龄,亲自把他从死人堆里背出来的。
可是,现在却因为卓烟锁没有帮自己实现利益最大化,就轻而易举的拿卓夫人威胁她,连女儿最后一丝期望都被他这个亲生父亲毁掉了。
卓航以为他可以心冷可以无情,可是没想到,现在看到卓烟锁的那一刻,心中涌起的竟然是巨大的欢喜,浑然不觉现在命悬他人之手的处境。
“烟锁,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卓航看着娇妻幼女抱头痛哭的样子,竟然产生了一丝幻觉,还以为在卓府温暖的家宴之上,不自觉也插上了话。
不说还好,一说,卓烟锁止住哭泣,冷冷的看着这个衣衫凌乱,胡子拉碴,丝毫不见往日气派的父亲。
“堂堂卓爷,竟然也会担心我吗?”卓烟锁的话语硬邦邦的没有丝毫温度。
刚才她从卓瀛口中早就确认了卓烟雨的悲惨结局,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生命中永远都是权势地位大过一切的,亲生闺女就是筹码,可怜卓烟雨还以为这辈子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她卓烟锁,其实早就被父亲暗中标好了价钱,等到卖价一出现,就迫不及待脱手。
父子恩义,早就没有了,但是生父生养之恩,还是要报的。
卓烟锁心中一动,拉着母亲往后站了几分,对着伏在地上的卓航道:“父亲,不管你信不信,你是我亲生的父亲,这一点是不争的事实。”
卓夫人听到女儿这样说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原来,卓航还怀疑过这个吗?
卓烟锁也留意着母亲的动静,她还以为母亲余情未了,会大哭大闹,谁知道母亲也不过是皱皱眉头,并没有歇斯里地,反而不时看着越退越远的卓远帆。
她这才放下心来,蹲着说:“父亲,如今二叔已经离开了,主船上都是三叔的人,父亲如果愿意写下和离书,放我母亲和三叔离开,那么这船上所有的一切都还是你的。”
卓航怔怔的看着冰冷的卓烟锁,半晌没有说话。
卓远帆收到卓烟锁的示意,低着头递上来一瓶丹药。
“这是解开你的毒的,牧家本来就不擅长制毒药,这些江湖手段都是我做的。大哥,我叫你一声大哥,就是希望你能放过我和烟儿,我们空手出去,再不回来打扰你。”
卓航紧紧的握着药瓶子,额角爆出青筋。
这威逼利诱,比之牧云鹏不知道熟练了多少分。
看着江面上,那带路的龙船顷刻间四分五裂,想来牧云鹏回来的时间也快了,这时候要离开,就一分一刻也不能耽误,只要能够掌握了主船,扬帆起航,顺着风,一路可以顺流直下,到了北地,就算是牧云鹏也不能奈何他了。
任谁本来以为只有同归于尽一条路,可是忽然间有人给了生路,这种选择一点都不难做,可是卓航犹豫的看了一下卓夫人。
唉,其实,本来是准备带着卓夫人一起走的。
“大哥,我求你成全吧,我什么都不要,只要烟儿。”
卓远帆的声音带着真诚,一声声犹如魔咒一样让卓航头痛。
“烟儿,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卓航忽然间想到一个卓烟锁不能拒绝的主意,如果卓夫人同意和自己一起走,那么就算是卓烟锁,身为晚辈也是不能阻止的。
至于卓夫人的意见,他可是一点都不担心,毕竟这些日子卓夫人身上的毒瘾已经被他培养的差不多了,何况,还有这么多年的情意在,她刚才还扑倒自己身上不让别人开枪打她呢。
可是卓夫人虽然不年轻但是依然楚楚动人的眼眸忽然露出坚定来。
“蒙君错爱,今日也该了断了。”
卓夫人的声音空灵缥缈,她取下手腕的木镯子,对着江水扔了。
“卓航,我们彼此成全吧,但愿你今日离开,还会是一条好汉。”
卓航看着那木镯子沉入江中,连个浪花都没有发出,心中如同被打了一闷棍,他狠狠别过头,不去看惊喜万分的卓远帆。
“好,我们和离开,各奔天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