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远不禁有些酸溜溜,装模作样叹了一口气,随意坐在门口石阶上。
“说到底,我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吧,你做事都不用问问我的意见的吗?好歹也算是情敌啊,我都还没怪你居然骗我说烟锁已经嫁给你的事情呢!”
戚成勋眉头一挑,自顾自把筐子里他们买的工具拿出来,开始布置屋子。
“去剖鱼吧,等一下我来做个汤。”
戚成勋一边刷墙,一边对着高志远淡淡道。
高志远几乎要跳起脚来,围着戚成勋左看右看,发现这样对这个俊美男人没有丝毫影响,当下充满挫败感,去当一个打下手的小工了。
一边刮着鱼鳞甲,一边在内心哀嚎,做房东做成他这个样子也算是极品了。
本来要保证安全还要管吃管住就已经很惨了,这会子还要临时充当人手,哎!
他可是堂堂中学、留洋归来的老师啊!
高志远重重叹了口气,眉目间划过一丝忧伤。
其实,如果卓烟锁喜欢的是他,就算明知与眼前这个男子处处不敌,他也愿意一试,可是卓烟锁从头到尾一颗心都在戚成勋身上,他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能为卓烟锁做这么一件事情,让她的生命感受到真正的温暖。
或许在很久以后,卓烟锁回忆起和戚成勋的故事来,他高志远能是那个让她感到温暖的记忆之一。
一想到这里,高志远的鱼洗的更勤了。
灯火微澜,雨忽然变得更大了,窗外的枇杷树被打得噼噼啪啪作响。
卓烟锁坐在餐桌前,看着面前红烛烧的很旺,心中不由自主产生些许淡淡的惆怅来。
尽管那日里她和戚成勋已经决定要结婚,可是这半个多月以来,两个人从来没有提过这些事情,也不管外边打仗早就天翻地覆。
只是一个劲儿心照不宣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可是这淡淡红烛也在流泪啊,再美好的日子也终会结束,他们不能这样自欺欺人了。
卞城,是无论如何要回去的。
母亲在那里啊!
卓烟锁收回目光,望向屋外,她已经决定和戚成勋谈一谈近期离开的事情,她只是双手断了,又不是双脚走不成路了。
可是,那两个大男人不知在厨房里忙些什么,乒乒乓乓的,还有些许肉、菜的香味传出来,真不知搞什么名堂。
“阿勋,高老师!凳子都摆好了,随便几个菜就可以了!你们快过来啊!”
“来了!”高志远的声音依旧是非常洪亮,不愧是站过讲台的。
高志远端着一个大大的双耳铁锅,端端正正放在餐桌正中央。
戚成勋一手拿着碗筷,一手端着一笼玉米饼子,不慌不忙的走到屋子里。
卓烟锁看着双眼带了星星,不愧是她卓烟锁看中的男人,端个碗筷都这么有型。
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鱼头豆腐的香味传出来,配上玉米饼子黄澄澄的甜香滋味,三人肚子的馋虫都被勾起来了。
戚成勋二话不说,先给卓烟锁盛了一碗,把玉米饼子放在一个碟子上,目光温柔。
“饿坏了吧,你先试试,这个是我们在湘城时候,我做给你吃过的。”
卓烟锁开心的“嗯”了一声,他的温柔、细腻全给你在湘城的那个女孩,她又怎么会不记得呢?
喝一口鱼汤,吃一口饼子,鱼肉鲜美,饼子醇厚,交织成温暖的家的感觉,卓烟锁大口大口的吃着,她想要这感觉多留几分,她想要这做饭的人,多陪着自己一分一秒,那生命都不是虚度。
高志远感觉受到了无比大的伤害,这两个人真是够了!
他这么大一个人坐在这里被他们自动忽略,可是他不能忽略这两个人啊,生命何其不公平啊!
高志远化悲愤为力量,直接夹起一个汤锅边上的肉丸子,嚼起来泄泄愤。
吃饱饭,雨已经停了。
戚成勋和高志远对视一眼,两人一个把卓烟锁抱在椅子上,一个自觉地收拾碗筷准备洗刷睡觉,好想商量了许久一样。
高志远住的这个小院子也和传统的农家小院一样,一边划成了菜地,用来种些蔬菜,一边种了葡萄藤,上面已经是绿叶蔓蔓,自己长成了一个天然的遮雨棚。
还有两个枇杷树在葡萄附近,一些葡萄甚至把秧子都爬上了枇杷树。
这一番景致,到处透露出农家自给自足、安然度日的美感。
卓烟锁坐在藤椅上,戚成勋轻轻地摇着。
“阿勋,你说,我们一辈子这样过,是不是也很好啊?”
戚成勋有些心不在焉,他还不时往厨房的方向看去,这个家伙,准备的怎么样了?
听到卓烟锁的提问,只是“嗯”了一声。
卓烟锁神色落寞,又追问着:“可是,阿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所求的,从来都不是我们俩安稳度日啊!”
“你所求的,是天下所有百姓都能这样安稳度日是不是?你全家被人杀害的深仇谁来报,你兄弟们和你出生入死十几年,把身家性命给你的信任谁来承担?我又何尝不是一样啊,阿勋,我母亲不能不管,我们是一定要回卞城的。”
卓烟锁越说声音越大,她看戚成勋半天没有反应,便站了起来焦急回望。
就在这个时候,葡萄藤形成的天然挡雨棚上忽然灯光闪烁,一层一层细密如星星的小灯不知何时起被人缠绕在浓密的枝叶后边。
一打开,就是满天星光。
卓烟锁看着灯火阑珊中站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一下子屏住了呼吸,浑然忘记上一秒还在苦口婆心分析时势。
戚成勋站在这里,心中是说不清的紧张。
他换上一身黑色正装,手心捧着双鱼玉佩异常忐忑。
“烟锁,我知道,我们都是这样不愿意独善其身的人。为了救你,我可以抛弃天下,可是现在你已经在我身边,我就不能抛弃身后那些默默支持我的兄弟。”
“可是,命运无情,已经让我们等了太久,现在,我不愿意自己等下去了。”
“烟锁啊,做我的妻子吧,就在今天。好不好?”
“你在漕帮长大,见惯金银珠宝。我无媒无聘礼,只有这一颗真心还拿的出手,”戚成勋拿出手心的礼物,展开,是莹白温润的胖头鱼玉佩,“烟锁,你要不要?”
卓烟锁怔愣许久,雨后微风拂过,从他身上到她身上。
如同命定的命运一样,早就把他们连在一起。
“我收下了。”
卓烟锁低头,费力的抬起双手,去握住他的手。
其实不能叫做握住,而是叫做软绵绵的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