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航心头一动。

这些日子以来，牧云鹏一直没有现身只是派了黑鹰过来送了好些补药。

黑鹰口风很紧，只字不提卓烟锁，只是与卓航商量一些运送军用器材的事情。

卓航也不敢多说，一来担心卓烟锁的眼疾影响两家的婚约，二来么，当时在江边伏击的事情，他可不想暴露。

如今卓烟锁主动提及要和牧云鹏一同出去游玩，那倒是挺好，这下子就有机会探一探牧云鹏的心中所想了。

卓航顿了一顿，笑道：“说起来也快到漕帮帮庆了，今年准备用龙舟做比赛，这几日集市上很有几分热闹，咱们帮中也是你二叔在仔细准备比赛采买事项。”

卓瀛气呼呼的立在一边，自从卓烟锁进来一直没有说话，这会子听到卓航提到自己，才不情不愿的接上话头。

“大小姐，帮庆三年一次，咱们俩一起也筹备了两次了，一到这时候你都比别人皮实，我漕帮好几个傻小子都被你戏弄过，这有啥好看……”

话还没说完，卓瀛方才想到什么，戛然而止。

那女子偏着头，噙着笑容仔细倾听的模样，让卓瀛产生了错觉。

她已经不是那个喜欢一身红衣立在船头，面对帮众侃侃而谈的大小姐了。

也不是能围着自己跑上跑下问东问西的世侄女了。

卓瀛不由得内心一阵憾痛，这样五大三粗的急性子，第一次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来。

“二叔怎么不说了呢？”卓烟锁似乎明白卓瀛心中所想，脆生生道：“这是咱们做惯的事情，往日我都会让二叔费心，不过今年，二叔恐怕要更加费心了。”

卓烟锁歪着头，一派天真：“因为今年帮庆呀，我要去主持龙舟赛！”

卓航和卓瀛同时惊呼：“你？！”

卓烟锁不慌不忙，端然而坐：“如今时逢乱世，随时都有人丧命，说起来每年我帮中兄弟死在护航路上的还少吗？”

“烟锁自知身患眼疾，多有不便，可是烟锁不是天生疾病，这一双眼睛也是为了大帅献出去的！”

“谁人不知，卞城如今大帅安则百姓安，我护住了大帅，就是护住了卞城！”

“若能以大小姐的身份登高一呼，任谁也不能摧毁我漕帮上下三千弟兄的斗志！”

卓航和卓瀛听得心惊肉跳。

一个是因为心虚，一个是心潮澎湃。

卓烟锁能够选择在龙舟赛之日坐镇，基本上就是直接帮助漕帮找了一个大后山了。

这个大后山就是民意。

或许那些有枪的人根本不在乎百姓心中所想，可是漕帮这种三教九流本就是老百姓的子弟，来自百姓，所以最知道不过，往往决胜的关键就在老百姓身上。

民意所指，所向披靡！

如果牧云鹏因为眼睛疾病不愿意娶卓烟锁，那就是忘恩负义，如果牧云鹏娶了卓烟锁，那就是理所应当，还应该有所补偿。

卓航心中念头转了好几个，能在身有缺陷的情况下还处处为漕帮着想，他这个女儿也是足够尽责了。

可是，烟锁不知道，那一日下令开枪的，就是他漕帮的死士。

“烟锁，”卓航忍住心头对女儿的愧疚，“你真的想清楚了？”

是的，这件事尽管大有裨益，但是也会带来一个关键的问题。

如果牧云鹏被逼迫到这个份上也娶了卓烟锁，那就不能指望他对卓烟锁有多好。

如果牧云鹏到最后也不愿意娶卓烟锁，而是娶了卓航的其他女儿，毕竟这也是解决的方法，那卓烟锁这辈子也就注定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