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有了足够的心里准备,但远微听完当年父辈的故事依然难免震惊……
三十年前,远微的母亲李淑媛正当妙龄,她活泼开朗,对艺术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性,因此深得导师的认可,更让两个男人为自己倾心——何远行、远秋白,也就是何意的叔叔,和向宇飞的画画老师,三个人因为对艺术的热爱而成为好友,只是面对两个男人的爱,母亲选择了远秋白。
远秋白,远微的生父,一名普通的寒门学子,父母很是操劳的积攒下的钱财全部用来供养他上学,凭着对绘画的狂热他顺利的考上了美院,结识了母亲。
可想而知,父亲与书香门第的母亲的交往,会得到李家怎样的回绝。执拗的母亲毅然选择离家出走和父亲双宿双飞。
为了给母亲一份安稳的生活,父亲暗中替人作画赚钱养家,一次深夜作画困急睡着,睡梦中打翻了烛火酿成了画室大火,自己则被烧成重伤,被前来探望的何远行救下并送到医院抢救。
几天几夜后,父亲才从鬼门关转回。
得知自己的情况,父亲万念俱灰,整个人性情大变,他无法面对自己全身的重伤,尤其一条腿已经残废,人也面目全非。
经过深思熟虑,父亲恳求好友何远行对妻子隐瞒自己生还的消息,只说在大火中尚生,并委托好友代为照顾妻子。
母亲得知这一消息,伤心欲绝,却意外发现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才决定继续苟活。
李家得知消息,表示母亲只要打掉胎儿就可以回家,却因此彻底斩断了母亲想要回家的念头,从此不再与家人联系。
为了维护母亲的声誉,何远行对家人称孩子是自己的,要娶母亲,何家长辈因此震怒。
面对何家的拒绝,何远行的照顾,母亲偷偷一人离开了上海,到烟台居住。却不想何远行也悄悄离家北上找寻,最终找到了母亲,也感动了母亲,和她组建了新的家庭。
听完了父辈的故事,远微久久的沉浸在当年的那段情感中,难以释怀。父辈的情感路坎坷而甜蜜,母亲其实是幸运的,有父亲的用心去爱,有另外一个父亲的至死不渝。如果不是远微六岁那年的意外,一切都将很美好……
酒未尽,菜已凉。远微久久的沉浸在那段回忆,心中似乎有所顿悟,“何意,我生父现在在哪里?”
何意收敛了平日的嬉笑,轻轻走过来,缓缓帮远微擦掉满脸的泪水,远微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哭过,“在上海郊区的一个小镇。改天我们一起去看他。”
大年初二,远微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生父——远秋白。
小小的一间房子里,四处都是凌乱的画布,父亲就在凌乱的画室中间。
斑斓的色彩,或张扬、或含蓄的构图,让整个画室如同一个绚丽的舞台,越发趁着中间的父亲如一个孤独的舞者。
远微看到四面墙上钉着的赫然都是母亲的画像,或回眸一笑,或娴雅的侧立,或巧笑嫣然,一张张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爸……”远微试探着开口,却瞬间热泪盈眶。
一张不算骇人的面具遮挡了一切,只是眼眸中传递来的激动那样的浓烈,看到猛然一僵又摇晃着急急走来身影,远微才想起父亲的腿是有残疾的,飞快的迎上前,如一个离家多年的孩子,急切的扑进亲人的怀里。
“孩子,我的孩子……”父亲颤抖的手迟疑着抚上远微的头顶,一滴泪滴落远微的发间,尤带着滚烫的温度。
“爸,爸爸……”远微似乎要把过去二十多年未叫出口的爸爸一次叫完,脸深深埋进父亲的胸膛,如一个饱受委屈的孩子,要哭尽一切的辛酸。
彻底平复了心情,远微父女和同来的何意、向宇飞一起泡上一壶茶,相互倾述这些年的过往。
“当年,我一直和远行保持着联系,关于你们的一切我都知道。”轻轻的喝上一口水,父亲缓缓的开口。“你六岁那年远行说准备带你回上海,让我在你们准备落脚的旅馆等候,以便能够远远的看你们一眼,可是我足足等了两天也没有人影。后来,我耐不住去了烟台,却得知你们全家出了车祸……你们的东西也被一个邻居代为处理,而那个邻居也因为搬家失去了联系。后来我又去找了几次,也毫无音讯,最后就彻底断了念想。”提起当年,父亲又是一阵唏嘘。
“上天总算待我不薄,还能够见到你,远微,你的样子不是太像你母亲,可是气质、神态却十分相似。”宽大的手掌爱怜的抚上远微的额头,舐犊之情溢于言表。
“那些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只知道醒来就在上海的一家孤儿院,不知道是什么人把我放在孤儿院的门口,只留下了一张字条,说我父母双亡。”说起当年的事情,远微只模模糊糊的记得很少,至于怎么辗转到了孤儿院就更不得而知了。
四个人除了向宇飞沉默寡言,絮絮叨叨的将过去二十多年的事情翻了个大概。
末了,父亲抬眼看着一旁一直默默凝神看着远微的何意,缓缓开口,“微微,何意是个很好的小伙子,把你交给他我也就放心了。”
经历了一个多月的伤心欲绝,远微没想到竟然会因祸得福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也弄清了当年的人,当年的事。
抬手轻轻的搭上何意的手,旋即被他紧紧的反握,大而有力的掌中传来的温度让远微的心莫名的安定,远微听见何意在对着父亲,也对着自己说;“我们会幸福的。”
告别了父亲,一行人驱车回到市区,何伯伯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没有了之前的误解,也没有了丑媳妇见姑婆的忐忑,只是经历了前段的波折,这次的家宴多少有些许的尴尬。
“远微,因为上一辈的曲折,之前伯伯做了一些让你们伤怀的事情,如今一切都已经过去,事情也都明了,我们大家欢迎你成为何家的一份子。”饭后,何伯伯将远微、何意叫进书房,难掩对往事的嘘唏。
“伯伯,我的一个父亲叫何远行,所以我一直都是何家的一份子。”
听到远微的话,何伯伯的表情微滞,旋即释然,“对,对,你一直都是我们何家的一员,以前是,以后也将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