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酒没了。”摇荡着空酒杯，江宁总觉得无法释怀，似乎忘了某件要事；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他醉了，虽然空腹，却完全没有饥饿感。
他靠在沙发上，盯着斜上方的天花板，“其实，继续这种纸上谈兵的推理也没意义，刚才又想到几种可能，结论都是‘凶手是未知的人’。”
“如果说……X是认识我的人，所以才会放过我。你有这样想过么？”
“那也，太悲伤了吧……”
江宁缓缓闭上了眼睛。
……
Ｔ大的材料学院位于校区西北，从正门望去正是校区的最深处，从创校至今始终保持着原貌。
由于Ｔ大前身是S市理工学专门学校，换句话说，材料学院的历史比Ｔ大还悠久。老旧的砖造小楼并排耸立，宛如夸示着异于其他院系的优良传统。
今天是周六，李淼死后的第五天，江宁穿着白色卫衣旅游鞋，宛如首次出国旅游似的漫步在金属工程系馆里。
江宁读的是社会学，所以这是他第一次踏进这栋建筑，“这走廊还真暗。”他小声地嘟囔着。
来到贴有“金属材料实验室”门牌的门前，江宁停下脚步。
实验室门旁挂着一块板子标示着使用者的名字，隋文轩的姓名磁牌是从上面数的第三个，看样子人在实验室。
江宁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不过没有回应。他想起隋文轩说过，他们实验室要是没人应门，直接开门也无妨。
江宁一打开门，迎面就是一排储物柜和橱子，不知用意何在，这些橱柜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室内的状况。
江宁轻喊了声：“请问隋文轩在吗？”然后他绕到储物柜的另一侧。
实验室里共有六张桌子，左右两边面对面各摆三张，不过桌旁不见半个人影。江宁心想，难怪这么安静，不过这流水声是哪来的。
“隋文轩！你人呢？”他知道人在实验室，所以又出声喊道。
没多久，隔壁房间传来一声“来了！”但不是隋文轩的声音。
隔壁的门开了，走出一位戴着白框眼镜、身材矮小的同学。江宁对他没印象，他穿着一件像是几年都没洗过的白袍。
姑且算是白的，江宁想。
“隋文轩收拾实验器材呢，一会就完事了，你等他一下。”
“哦，我可以坐在这吗？”江宁指着一张椅子问道，那位同学回了声“随便坐”。
江宁拉出椅子，发现桌下有个小水槽，容量顶多养几条鲤鱼，不过里面没有鱼，只并排放置两个银色的滑轮，其中一个直径约八厘米，另外一个只有其一半大，两个滑轮轴心置于同样高度，它们被一条弹簧状的轮带连结。
滑轮组约有三分之一的部份浸在水中，由轮带连结着正在转动，难怪刚才会听到流水声。
望着水槽，江宁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水车在轻快地旋转着，却不需马达之类的动力装置，也没见发条或橡皮筋。
江宁问了那位戴着白框眼镜的同学，他很高兴地笑着解答：“其实，秘密就在这水里。”
江宁贴近水槽仔细看了看，发现水面隐约冒出少许蒸气。
“热水？”
“对！那就是动力。这个装置是我亲手做的。”那位同学一脸自豪。
这时门打开了，隋文轩走出。
“久等了。”他的语气毫无感情，脸色宛如暴雨前的天色一片阴暗，仿佛已经忘了怎样变换表情。
隋文轩一回来，那位同学就转身回隔壁房间去了。
江宁指着水槽对隋文轩说：“实验室还挺有意思的。”
然而隋文轩只顾整理自己桌上的东西，头也不抬地回了句：“那种破烂玩意儿。”
但就在他将铅笔收进抽屉时，江宁瞥见抽屉里有个防风打火机，不禁诧异不抽烟的人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隋文轩将门上的磁铁揣回了兜里，便和江宁离开了实验室。两人并肩走在昏暗的走廊上，错落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建筑内回响。
“你怎么还来接我了？”两人默默地走出金属工程系馆，“顺路吗？”
“嗯。”江宁问：“你看到群里消息了？”
“看到了。”隋文轩以一副冷淡的口气说道，似乎是刻意在维持着冷静。
“华美很担心你，一直问我你有没有好一点。说实在的，你也该振作起来了。”
“真是个好女孩。”
“是啊，她们几个都是很好的女孩子。”
“华美漂亮了不少，身材也变好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表白？”
“毕业。”
“干脆你们直接结婚得了。”
江宁心想，这家伙大概是坏掉了，打趣人时都没个笑容。
两人往操场走去，操场旁有四座围着铁丝网的网球场。他们来到球场外，网球社的人正在里面练习。
眼前的网球场角落摆着一张四人座长椅，高哲正伸直身子躺在上头，脸上盖着毛巾。江宁和隋文轩走近后，隔着铁丝网叫了高哲。
“哲子！”
听到江宁的声音，高哲忽地坐起，这才看到两人，“靠，都这么晚了啊……”
看样子他在这睡了一觉。
“王琳呢？”江宁四处张望着同样是网球社的王琳，却没见到人。
“她先过去了。”
“你快点收拾吧，我们等你。”
“别等我了，我回去冲个凉，你们就先过去吧。”
“行吧，那你快点啊。”
离开网球场，江宁心想，难得看到总是形影不离的高哲和王琳独自行动。
两人刚走出校门，喇叭声响起，一辆招摇的红色宾利从右方驶来，停在两人面前。江宁俯视着这辆造型扁平的车子，心想这车还真丑。
自动车窗安静地徐徐降下，探出车窗的是一名戴着墨镜的年轻女人。
“我们走吧，江宁同学。”她特意强调了“同学”二字。
“是你啊。”江宁冷淡地应了声。
女人指着副驾驶座说：“快上车。”
“抱歉，今天没办法，我临时有事。”
“我不管，先约好的是我。”
“我改天会去向赞助方道歉。”
“违约金了解一下！”女人把头缩了回去，迅速关上自动窗，接着面朝正前方握紧了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