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这次如此大的骚乱,就是这小小一个苗女挑起来的。她怎么会有这么大本事;再说那尺带珠丹也不是泛泛之辈,怎么会因为如此民间小事便大举兴兵?”
“这个……皇上,花溪自是有人指使,否则凭她一个弱女子,没有人推波助澜,又怎会兴起这么大的风浪。皇上,您仔细想想,这次的事发生的突然,事先毫无征兆,忽然就有人来报说吐蕃犯境了,这消息是怎么来的,那吐蕃赞普想要攻击的是南诏圣教,根本就不是我们,如此重要的大事,边疆大吏不核查准确就敢上报?臣本是有怀疑的?只是当日情形特殊,边疆告急,刻不容缓,不容臣细想。结果在臣过去的前两天,苗人的村庄便遭劫了,还是以臣的名义,这才导致臣全军覆没,臣这里刚出事,吐蕃人就声称是误会,并退兵送来了国书,吐蕃和我们本是姻亲,他要对付别人,为什么不事先知会一下,反而等起了误会再解释?这一下子事情全解决了,就只有臣身死名裂,这中间环环入扣,衔接的恰到好处,这、这……”
薛怀义顿了顿,李治却听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是有人要故意除掉他,可会是谁呢?李治放眼望去,眼见薛仁贵虎着脸,李弘阴郁的站着,李贤则明目张胆的哼了一声,心中便有些了然,但更多的是不解,只听薛怀义又道:“皇上,怀义年轻,又有陛下和娘娘的宠爱,自是难免气盛,但怀义一片忠心,却是天日可表,如今尘埃落定,大唐四海臣服,臣愿卸甲归田,和臣虎口余生的几位夫人过一段安详的日子。若将来再有战事,只要陛下需要,臣依然愿意随时披挂上马,为国尽忠,只是这女子直接害得臣五千将士客死异乡,又相继害死了臣的八房姬妾,小臣实在是痛恨地紧。所以未经陛下允许,小臣已废了她武功,并在她身上种下了毒蛊,谁知这女子蛇蝎心肠,却实是草包一个,不禁折腾,竟变成了白痴,除了能感觉到痛以外,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了,如今要如何处置,还请陛下定夺。”
薛怀义心中明白。李治是个优柔的皇帝,当日他即位时,太宗的长公主、著名宰相魏征的儿媳妇……南宫公主,便联合别的皇子想把他拉下马,可失败后,李治却不忍杀她。那如今就算自己指正李弘,且人证物证俱在,李治也不会杀了自己的儿子,相反还会怪他当朝闹出这种让他进退两难的事情来,那他这一段罪就白受了,弄不好还会被贬值拿问。所以,他索性以退为进,既解了皇帝的围,又表明了自己的衷心,同时也给皇帝提了醒。
李治果然感觉到了这里的深意,思索了好一会道:“此事原本应彻查,但吐蕃和南诏乃是外邦,实不宜再起纠葛,这花溪又痴呆成傻,好比死无对证,好在我们也没什么大损伤,传旨下去,重金抚慰死难将士家属。另薛老元帅,此次大军遇伏,你身为主帅不能洞察事实,差点连朕都被蒙蔽了,实是有过。看来老元帅也老了,应该在家里好好含饴弄孙,享享清福了,传旨:从即日起,革去薛仁贵兵马大元帅之职,改封为护国公,同时赏良田千顷,其麾下将士分为两路,左路由其子薛丁山接管,右路由薛怀义接管。弘儿,此次你也有过,你用人不查,致使边关军情有误,导致我军惨败。传旨,革去边关一应大小官员相应官职,即刻拿问回京,着光禄寺会同刑部会审,并追究相关人员责任,按律定罪!”
这一番变动顿时震动朝野:在场的官员都是在官场打滚多年的老油条,这里面的猫腻自是人人都看了出来。皇帝如此做法,自是要息事宁人,薛怀义那一番话是针对谁,人人心里都跟明镜似得,何况近段时间,朝堂的格局早已表明了一切。将薛仁贵封为护国公,品级高了一个档次,但却同时削了他的兵权;实际上还是将他贬了职。李弘虽然没有拿问,但实际上,那革职的一应大小官员都是太子党,也算是给了他一个严重的警告。同时封赏了薛怀义,但也将兵权一分为二,以便互相牵制。
历来为帝王者,都不希望自己的臣子们打成一片,那他的皇位就岌岌可危了,相反,倒希望他们互相争斗,也便互相牵制。这也许就是为王之道。
李治说完,对着薛怀义道:“薛将军,朕知道你此次受了委屈,但这将帅之人,朕还是要倚重你的。希望你不要推辞!”
“皇上信臣予以重任,臣不敢辞,臣薛怀义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李治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他已久不临朝,但朝堂现在的格局,他还是了解的。只是心中觉得纳闷:薛怀义为什么要与薛仁贵对着干,但这也是他想见的,毕竟兵权只掌握在一个势力中,做皇帝的也不安心。只要不出格,他便不会过多干涉,不过这次显然是有些玩过了火。
历来皇权更迭,都会伴随一些血腥事故的发生,尤其是在当朝,当年太原留守李渊,是吞并了翟让李密的瓦岗寨起兵的,他的父亲太宗李世民,是踩在自己兄弟的血上登基的,而他自己,则是在兄弟相争,同室操戈,两败俱伤后捡到的漏儿,所以皇家的这点事,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李治的皇帝一直坐得很稳当,现在他也老了,子女也大了,什么长生不老的奢求他也不去妄想,只求在自己有生之年,好好享几年清福,这也就够了。至于皇位,迟早都是要传给下一代,这一点他也想得很透彻,只希望李弘不要过于心急,等他善终了以后再动手。
薛怀义则站起身,知道现在要见好就收,现下皇帝已经处置了太子党,又升了自己的官,也算给了自己绝大的面子,再闹下去,只会徒增皇帝厌烦。只听李治又道:“朕有些乏了,没事就退朝吧,弘儿,你和贤儿、薛老元帅、薛将军留下到内堂来。媚娘,你也过来吧!”
李治和武后随即起身,众臣也山呼万岁后离去,花枝深深看了李弘一眼,扭着花溪自去到外面寻黑齿常之。薛怀义则站在原地,和转过身来的太子李弘以及薛仁贵对视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