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原本就人丁稀薄,最近几年,年长的一辈更是死的所剩无几,原以为这辈子再也等不到皇后的垂顾,却突然接到京城来的旨意,说多年未见,皇后甚是想念家人,如今国家安定,百姓富足,朝廷之事减少,特邀家人上京一叙。
武家顿时忙动起来,看来皇后毕竟还是武家人,不管怎么样,最后还是会想到眷顾家人。奈何好不容易剩下来的几个老人,都已年逾古稀,重病缠身,无法远行,只剩下武后的侄儿武敏之和两个较小的弟弟……武三思,武承嗣,权衡再三,武家决定让武敏之带着他的表妹贺兰容城进京,贺兰容城今年刚满十七岁,却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她是武后长姐的女儿。
武家这样做自有他们的道理,一来这一代现在能有作为的也就武敏之一个,如果能因此讨来一官半职,也算收获不小,二来武三思和武承嗣还小,不宜远行,三来贺兰容城也算是武家最直系的亲属之一了,且方兴未艾,相貌出众,武后见之必定喜欢,从来亲上都加亲,如果能让贺兰氏嫁个皇亲国戚,那么武家在朝自然就又多了一个人物。想来以她和武后的关系,实现这一点并不难。
远远地,已经望见长安城了,武敏之骑着马,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车子,又抬头望了望天,眼见已近正午,又见路旁有一个茶棚,当即跳下马走到车旁道:“容儿,我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午后直接进京,傍晚怎么也到了皇城了。”
贺兰容城在车里轻轻“嗯!”了一声,武敏之掀起布帘,一张绝丽的脸蛋露了出来,看得旁边的茶水铺老板和小二,眼睛发直,贺兰氏微微有些发赦,她很少出门,心中却也隐隐有些得意。武敏之将她扶下车,走进茶棚。
此时已入秋,但正午的阳光还是很猛,茶棚里已经挤了不少的人,这里是去长安的必经之路,南来北往,走马贩羊的商旅小贩都从这里经过。里面的桌子旁,还坐着几个穿着突厥服饰的男人。
原来自从边关宁定后,朝廷开放了互市,便经常有突厥来的商贩到京城来做买卖,以前也曾有过这种现象,所以大家也都不以为怪。
武敏之扶着贺兰氏找个座位坐下,只见不少人望着贺兰氏都在窃窃私语,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他原本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只是近些年在武后的打压下有些自卑,陡然间以为得到了武后的垂顾,原有那份自卑还在,新生的自大瞬间便膨胀了百倍,此时见小二还没送茶,当即拍桌子叫道:“搞什么?怎么还不上茶,你们不知道大爷是谁吗,告诉你们,大爷是当今皇后的侄儿。你,你,还有你,你们看什么,知道她是谁么,她是皇后的外甥女,也是皇亲国戚。再看,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哗!”
人群一阵哄笑。
小二也堆着笑,忙把茶送过来,心中暗暗嘀咕,这么多年这南来北往的人物他见多了,倒是头一次听见有人自称是皇后的亲戚,可能吗,皇后的亲戚就这么寒酸,就是七品的县令上任也比这风光多了,再说,皇后的亲戚怎么满嘴市井话连篇,不过上门来的都是客人,再怎么着也别得罪了,开买卖的谁会跟钱过不去。
武敏之虽然蠢,却还没笨到家,眼见小二的神色,又听见众人的轰笑,当即明白了几分,又嚷道:“你们不信吗,皇后娘娘虽然贵为皇后,却以身作则,严于律己,要求我们家人要事事简朴,所以我们也都秉承着她的意愿,绝不铺张。”
这话倒不是空穴来风,前几年高宗嘉奖皇后的诏令公告天下,顿时,有几个人,侧目向这边往来,先不说这话是真是假,但看贺兰氏那一身装扮,就不似寻常百姓家所有。里面的几个突厥人闻言也向外看了看。
武敏之端着茶杯,见众人又信了几分,更加洋洋得意起来,嗓门也愈加的大了。便在此时,一队官兵涌了过来,带队的将官停住脚步道:“请问,利州来的武敏之武大爷可在这里?”
武敏之站起身道:“在!我就是,你们是……”
那将官赶忙过来施礼道:“武大爷,小的是二殿下的家将,本来二殿下要来亲自迎接,但临时有事,就派小的来了,你这一路辛苦了,我们已经备下了车马,请随我们走吧。”
众人早就离座站了起来,小二用衣袖擦擦额头,心想幸亏刚才没得罪这位爷,原来他真是皇亲国戚。
武敏之受宠若惊,没想到居然会劳动到二皇子的人,顿时更加得意洋洋,自大的向四周看了看,对那将官道:“这位小姐,是我皇后姑母的外甥女,是我表妹。”
那将官忙道:“原来是小姐,那就请赶快上车吧。”
武敏之高兴的拉起贺兰氏,换马登车,扬长而去。
众人回到座位,自然免不了一番谈论,里面的几个突厥人从茶棚里走了出来,当先的是一个面容刚毅却很消瘦的年轻人,看得出来,后面几个是他的随从。其中一人望着武敏之一行人渐渐走远,近前低低的对那年轻人道:“佐领,他们是皇室中人,不知……”
那年轻人摆摆手,没有让他说下去,而是眼望着长安城轻轻叹息着:“庆儿,我来找你了,你在异乡还好吗……”
长安皇城。
武敏之骑着高头大马,带着马车在一队官兵的护卫下走进城门。
盛世大唐,四方来夷,皇帝被尊称为天可汗,国家被尊为中华上国,而作为这一国的京都,长安城繁华异常,只看得武敏之眼花缭乱。忽听一个声音低喝道:“王辉!”
那带头的将领闻声看过去,原来叫的就是他。只见章怀太子李贤带着几个随从,穿着一身便衣,站在道边,忙过去施礼。
李贤扬起手道:“这是在外面,不必太多礼。人接到了吗?”
“已经接到了,殿下,你不是有事,怎么又来了?”
李贤瞪起眼道:“怎么,本殿下还要跟你禀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