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岭位于彼得堡南方五十多里，是一座光秃秃的高约二百米的山岭，远远看去就像一根大蜡烛，那种能够燃烧数月，蜡油把底座堆成斜坡的蜡烛。从山腰向下有几条道路的痕迹，当然在经过一年的战争摧残后，山上已经没有树木，从任何方向都能爬上山腰。
山腰往上是两条人工开凿的环绕向上的小径，南北方向各有一条。山顶的平地面积不算大，本来是有一座圣光教会的教堂，现在只能看到三四根立柱像蜡芯儿一样歪歪扭扭地立着。
人类和兽人分别有一片营地驻扎在水晶岭的东北方和西南方。文森的队伍在傍晚时分抵达了人类军队营地，这支约有一千余人的部队正在开火做饭，炊烟飘渺，却异常安静。
巴德扛着铁锤走进军营，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景象。士兵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喝酒的，有打牌的，有聊天的。武器、盾牌和盔甲随手扔在帐篷边和木箱上，有些沾满了泥水，甚至已经生锈。
一名歪戴着头盔的人类士兵抬起头，眯着眼看着巴德说道：“呦呵，牛头人啊，少见啊！雇佣兵？”
巴德停下脚步，点点头。
“现在悬赏到多少了？”
“一百金币。”
“哈哈，希望你有命花啦！”说罢士兵不再理睬巴德，低下头在靴子上吐了口唾沫，拿着块漆黑的破布继续擦拭起来。
文森在一座明显是军官帐篷前招呼巴德，巴德快步走去，与文森一同走进帐篷。
帐篷内空间很大，但是挤满了物品。中间是一张木质方桌，角落里有一张简易行军床，其他地方堆着武器、文件、袋装干粮、瓶装烈酒，除了门口，已经没有能够落脚的地方。几根蜡烛杂乱地放在木箱和桌子上，发出昏黄摇曳的光亮。
桌前的军官盯着文森说道：“你们是刚从西边回来的那支队伍吧？”
“是的，您是拉斯克队长吧？我叫文森。”文森友好地伸出了手。
拉斯克不在意地握了握文森的手，转身仰头看了巴德一眼，开口说道：“从哪儿找的牛头人？看这样子还是个不错的战士。是来帮我寻找补给车队的，还是抢那个山头的？”
文森回答：“抢山头的。”
“啧啧，有两个多月没有雇佣兵来做这任务了，前几天我们去打了一次，那个绿皮霍都一个人守着路口杀了我好几十个弟兄。你们要是谁能宰了那个畜生，我个人奖励他一百金币。”
拉斯克从行军床上拿起一瓶酒，拔开瓶盖喝了两口，继续说道：”任务很简单，抢下山头守住绿皮的进攻，等我们去接替你们的防守，就算完成了。武器和物资你们看上眼的随便拿，除了不能给你人。还有什么问题，问吧。”
文森与巴德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个队长出奇地好说话，看来这任务是块难啃的骨头。
文森想了想，问道：“拉斯克队长，这水晶岭周围都是平原，为什么一定要占领这么个小山头？”
拉斯克叹了口气说道：“这是骄阳军团指挥部的命令，那些就知道开会的贵族们认为这座山位于交战区正中心，有战略价值，一旦集结总攻，可以作为指挥中心。他们也不想想，能打赢才是后方指挥中心，打输了那就是被绿皮围着锤的孤山，扯淡的战略价值，我的手下这一年来死了上千人，进攻死人，打下来了防守也死人，就连他娘的撤退都要死人。总攻？我当了十年兵，只听说十年前有那么两三场战役级的总攻，这十年来一次也没有，也不知道还打个什么劲儿。”
说起抢占水晶岭的缘由，拉斯克竟然牢骚满腹。这也不能怪他，彼得堡周围的交战区大部分都是零星战斗，双方打得筋疲力尽，作战方针都是骚扰为主，这个月我抢你一锅肉，下个月你抢我一箱酒。平均一天死好几个人的战斗，真算得上是损失惨重了。
文森等了一会儿，等拉斯克不再吹胡子拍桌子了，继续问道：“那山顶情况如何？”
拉斯克又喝了一口酒，说道：“上山的情况你一眼就能看到了，我也不多说了。山顶的教堂早就塌了，到处都是大小的石头，弓箭的作用不大，主要是近身作战。驻守的兽人有七十人，不管是从哪条环山路走上去，都得顶着防守硬上。小路太窄，硬冲的话，要么拿着盾牌往前挤，要么有个狠人能冲开防御。”拉斯克看了看巴德。
文森问：“那山顶周围能不能爬上去？”
“能，不过也没什么用，上去了地方也不大，偷袭也杀不了几个人，那群绿皮都不是白给的。”
“霍都就是百人斩？”
“是的，不过那个家伙很有来头，据说好像还是个什么小氏族的勇士。以前他在北边靠近雪山那里和烈日军团打，自打半年前调到这里来带兵跟彼得堡对峙，我们就负多胜少，赢的那几次也是因为霍都不在山头驻防。希望你们这次运气好碰不到他吧！”
文森思考了片刻，站起身道：“谢谢你，拉斯克队长，我们回去讨论一下，明早进攻。”
拉斯克坐回了桌前的椅子上，挥了挥手。
“怪不得牛头人绝种，唉，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可惜了那身腱子肉。这头黑牛要是能活着回来当我的手下，用军职换我都干！”拉斯克喃喃说道，手中酒瓶里的酒洒了也浑然不觉。
回到自己的帐篷里，文森和巴德叫来几个小队长，开始布置任务。
佐坦并没有跟来，不管是跟随队伍攻击兽人，还是兽人反攻屠杀队友，佐坦都无法置身事外，只能留在彼得堡等待巴德和队伍回归。
在回答了部下乱七八糟的一大堆问题后，文森清了清嗓子说道：“咱们明早开始强攻。巴德做前锋，不要冲得太猛，你冲进去被围住，我们还要突破路口。”
雇佣兵们嘻嘻哈哈地拍着巴德的胳膊，只要有这只牛头人在，这支队伍就一路所向披靡。不过巴德的团队合作精神太差，战斗开始狂暴图腾一开，就连自己人都不敢接近，只有佐坦能够与巴德配合。
文森喝止了大家的打闹，继续安排：“纽特，你负责掩护巴德冲锋。”
“我不要！”一个身材粗短的胖子蹭地站起来，开口反对：“上次巴德一锤子把我的盾牌砸成了行军锅，你看外边煮着肉的就是。我被砸得一个月没起来床，还让我掩护他？我是盯着敌人，还是盯着他的锤子？”
文森尴尬地咳嗽了两声，环视了一圈。没人吱声。
“我自己来吧。”巴德说。
文森没办法只能同意，他也知道实情，不是大伙儿没胆子，而是没这实力。
“那我继续安排。纽特你带着你的人跟在巴德身后，尽量不要让兽人合围，也不要让他们重新占住路口。
“老乌鸦你带着弓箭手注意掩护，上了山顶找地方放箭配合巴德他们，用短弓。
“莱曼，你去外边找找，有好点的武器都拿来。另外多背点食物和水，谁知道咱们要在上边守几天。”
又点了几个人的名字，文森揉了揉眼睛，宣布道：“会议结束，都回去休息，明早军营门口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