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菲特的头颅中一阵阵疼痛，受伤失明的左眼虽然已经康复，对头骨的伤害却留下了隐疾。洞穴周围的山体中叮叮叮的敲击声没完没了，扰得他根本无法睡眠。

但更令它烦躁的，是父亲的命令。

开始时它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父亲的意念会使它头痛欲裂，而寻找并吃掉附近聚居的牛头人，能够大大缓解甚至消除自己的头痛。几年后它才渐渐察觉到这疼痛的根源，父亲的催促也越来越频繁。

周围的敲击声更加清晰可闻，仿佛就响在耳边。巴菲特侧身看去。

洞壁上出现了一个小洞，碎石纷纷落下。一把凿子的尖头随着几声敲击，在石头表面钻了出来。

总算让我找到你们这群贪婪的矮人了！巴菲特腾身飞起，大力向洞壁撞去。

铁须正在和几个手下的工长在桌上摊着地图讨论工作，巴德几人在旁边的石屋休息。矿道里隐隐传出隆隆的响声，不一会儿一名矮人矿工歪戴着矿帽跑了进来。

“巨龙！巨龙！”矿工急促地喊着。

铁须三两步跨到矿工跟前，问道：“别着急，慢慢说。巨龙在哪儿？”

“矿脉前端连着巨龙的巢穴，山体被巨龙撞穿了，到处都是火！”矿工没忘了铁须的问题，“巨龙已经快到大厅了！”

巴德四人听到骚动已经赶了过来，他拉过矿工问道：“是黑龙吗？”

矿工一摇头，“我没看到，听到通讯器里传来的消息，我就过来报信了。”

巴德和铁须带着众人提上武器，跑出屋外，向矿道看去。

主矿道深处闪着忽明忽暗的红光，几名矮人迈着小短腿儿向外奔跑着，胡子迎风飘扬。

转眼间地面就传来咚咚的踏地声，一只黑龙硕大的头颅冲了出来。腥红的大嘴滴着唾液，尖利的牙齿闪着寒光，缺少眼球的左眼形成空洞，幽深黑暗。黑龙身形有些鸟类特征，只有两条后肢，行走时健壮的翅膀折叠，尖端撑在地上做为前肢。黑龙刚一冒头，口中一道火柱就向前方众人喷去。

妮雅拽着铁须的胡子向旁边闪去，铁须边跑边大叫着：“别拽我胡子！别拽我胡子！”火柱贴着铁须的身后扫过，裤子被烧破，铁须的红屁股上冒着白烟。

巴德放下挡住面部的手臂，全身皮肤只是稍微发热，但头顶和后背的黑发被烤得全部卷曲。巴菲特的血液似乎也让他免疫了火焰。

他眼中燃起火焰，钢牙紧咬，大喝一声：“巴菲特！”举起长刀向黑龙的头颅发起冲锋。

巴菲特没有认出这只牛头人，他正在准备下一次喷火，突然鼻子上传来剧痛，瞬间冲来的巴德将刀深深地斫进了它的鼻骨。他嚎叫着抬起头颅上下晃动，想甩掉肉中的大刀和挂在刀上的巴德。还没有成功，支撑地面的左边翅膀上又传来更大的疼痛。佐坦的冲锋成功将阔刃剑刺入它翅膀上的肉膜，还向下豁开了个大口子。

巴菲特努力多次终于将巴德甩翻在地，长刀翻转着飞得更远。它挥动翅膀扇飞了佐坦，紧接着便仰起脖子，准备烧死这个兽人。刚刚张开口，一个黑色圆形物体就飞进了它的嘴里，火药快速燃烧，钢铁碎片四溅，巴菲特的嘴里冒出火光和黑烟，嘴角流出鲜血。一个猥琐的地精站在一座石屋房顶，喊了一声“十环！”，转身跳下屋去，他可没巴德那一身钢筋铁骨。

佐坦已经起身躲避，巴菲特又向巴德冲去。火焰对这个牛头人无效，巴菲特要用尖牙咬碎对方的骨头。巴德刚刚起身捡起长刀，还没来得及转身，背部对着黑龙。巴菲特绷紧唇边的肌肉，对这次攻击满怀信心。

三支木箭几乎首尾相连，准确地射入巴菲特的口中，两支扎在炸弹炸出的伤口上，一支扎进靠近咽喉的舌根处。口腔受创，巴菲特身形顿时停滞下来。另一个屋顶上的妮雅从腿侧箭筒内又抽出一支木箭，搭在弓上继续瞄准黑龙。

图腾战符技能——狂暴、力量。

战士职业技能——冲锋。

拿破仑自创技能——投掷炸弹。

弓手职业技能——连射。

巴菲特连忙振动翅膀飞上半空，只有在空中它才是无敌的。可是它刚要张开嘴喷火，喉咙处的刺就让它大声咳嗽起来。

巴德伸出左手，张开手掌对着黑龙，然后手指快速并拢握拳，往下一拉。没有任何停顿，又向前跃起，然后轰然落下。

巴菲特身体一歪，像被拽了一把似的瞬间落地，刚要撑起后腿站稳，就被震得一晃，趴在地上。又一个黑色圆形物体慢悠悠地滚到它的身下，巴菲特肚皮刚挨到地面就传出一声闷响。

龙纹战符技能——重力领域。

牛头人种族技能——践踏。

拿破仑自创技能——滚地炸弹。

巴菲特被这一连串针对自己弱点、配合默契的攻击打懵了，除了上次被那个牛头人把斧子扔进了左眼中，它还没受过伤。巨龙的高傲只是针对弱者，而现在他成了弱者。肉体的疼痛让它有了对死亡的恐惧，巴菲特想逃跑了。

但是战斗还没有结束，巴德几人打顺了手，铁须和火锤也带领矮人挥着武器冲了上来。战士们的技能如雨般落在黑龙的身上，斩击砸击凿击刺击；猎人们的箭支不要钱一样漫天飞来飞去，就算十支中射进一支，也把黑龙扎成了刺猬。

巴菲特已经无力动弹，只能伏在地上喘息着。身上的伤口不下上百个，翅膀被砍掉半只，长尾只剩了一半。龙血流了一地，烧得地面滋滋作响。佐坦指挥大家避开地上的血液，以免有人被误伤。

巴德走到巴菲特头旁，低头冷冷地望着它的独眼问道：“巴菲特，我知道你可以用龙语听懂我的话。你为什么要残害牛头人？”

巴菲特没有张口，声音在巴德的脑中出现：“是我的父亲命令我这样做的，我无法控制我自己。”

“那它为什么要你这样做？”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巴德知道巴菲特没有说谎，龙语是意识的沟通，没有欺骗这种衍生功能，真假立时可辨。

巴德双手握住长刀，说道：“杀死你的牛头人，名叫巴德?石角。”

巴菲特连忙说道：“不要，我不想……”

斫骨刀劈入黑龙的脖颈，巴菲特的头颅骨碌了半圈，无头的伤口喷出鲜血。

周围的矮人簇拥着巴德几人，发出胜利的欢呼。屠杀巨龙的壮举，让所有人都热血沸腾。人们从石屋中搬出食物和麦酒，围着巨龙的尸体又唱又跳，狂欢活动持续了一天一夜。

巴德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父亲的血仇得报，巴德内心激动。绕到一个没人看得到的屋后，巴德跪在地上，双手捂住面孔大声地哽咽起来，泪水顺着指缝哗哗地流下。

战斗的善后工作有序地进行着。

妮雅协助拿破仑收集战利品。她掰下黑龙上颚的两个门齿，完整切除了黑龙嘴角的腺体，割下了几片黑龙胸口和腹部的皮肤，还取出了黑龙头颅内的龙晶。巨龙一身都是宝，尸体剩余部分，也把铁须乐得笑开了花。

巴菲特是条年轻的黑龙，并没有生长出龙纹。拿破仑偷偷沾了点龙血抹在皮肤上，疼得他龇牙咧嘴满地乱窜，断了用龙血洗澡的念头。

佐坦沿着黑龙撞开的洞口去搜索龙巢。巢穴位于双指岭内，有裂缝通向外面。洞内是富精金矿部分，甚至伴生着少量的宝石，怪不得巴菲特把这里选为巢穴。在洞穴的角落里，佐坦发现了巴德父亲的石斧。

矮人除了巴菲特在矿道中烧死和踩死的，只有几名战士在战斗中被龙血溅到，受了点轻伤。保住了矿脉，得到了巨龙大部分的尸体，矮人此战大丰收。

与此同时，莫高雷高原一处小丘。

巴德将黑龙的头颅摆在父亲的坟前，站在小丘上，手指碾碎飞翔草的果实，白色的粉末飘向空中。细小的种子展开包裹颗粒的薄膜，在风中飞向曾经的石角村。村庄已被自然抹去了一切痕迹，只有青草覆盖在有些凹凸不平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