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了幻境的考验，迎来的却并非二人所料般的一帆风顺，越深入，感觉到的元气威压越发强烈，才不出数息的飞掠，那威压就到达了门口的一倍之多。

第七层是10倍于底层，而这第八层，门口虽然也只有10倍，但深入之后，增长却是异常迅猛，几乎就有了直线攀升，云旭二人艰难迈进，面部肌肉似乎都有些抽搐。

汗水淋漓，气喘狼狈，也不知拼命了多久，二人到达了中部，这时元气威压几乎就达到了底层的15倍，在那种威压之下，精疲力尽的封程瘫坐在了地上，狼狈喘着粗气。

在他的脸上满是不甘，挣扎着想站立起来，却受不了那巨大的威压，一屁股瘫坐在地，然后便是喘息如牛，呆讷在了那里。

他的双眼没有色彩，尽是暗淡，就如他此刻的心情，充满了伤感。

“你走吧。”

半晌后，他挥了挥有着血丝的手，整个人看起来没有一丝活力。

云旭此刻也是相当难受，强烈的元气威压就如巨山一般压在他肩膀，让他骨骼都有被压裂的迹象，每一步抬脚，就不被千金巨石悬挂，相当艰难。听见封程的丧气话，他只是回过头同情的看了他一眼，继而转头，往着前方挪动。

封程没有看他，耷拉着脑袋伤感，而云旭则是犹如一个木偶人一般，浑身都是青色，往着不可知的前方潜行着。

一步一闷响，那削瘦背影带着狼狈，让人不忍去看。

他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坚持，我要坚持，菱儿还在等我去救命，没有什么苦能难倒我，没有什么能难倒我。

他的心里没有有任何杂念，就那些话语在不知疲倦的回旋，而他身上的衣衫竟然开始出现了裂缝，似乎不堪那强烈威压，衣衫破裂处，露出了他的肌肤，却不是白皙的，而是在无形无迹中冒起了红色的液体。

血汗！

的确是血汗，强烈的元气威压几乎就渗入了其四肢百骸，让他浸入骨髓的痛。

又落下几步后，汗水淋漓了他的视线，他潜意识去擦，却捞到了一片血红，看着猩红的手掌，他整个人如受雷击，身体僵硬在了原地。

“小子，别怕，这对于你来说是一种机缘，你在云海上漂泊了9个多月，身体内部并不纯净，包括你吸收的天地元气，虽然你在那段时间巩固了造境一重小成，但事实上你还是没有对其完全吸收，今日这极度的威压，可以说是对你的洗礼，精炼，就如打铁一般，去除杂质，让你脱胎换骨。”

感觉到了云旭的惶恐，潜龙开口道。

“可是，可是……”

看着手里的血汗，云旭的声音颤抖了起来。

“说了这是锤炼，锤炼就得有锤炼的痛楚，哪一块好钢不经历捶打之苦，如果你受不了，大可以放弃，龙爷也不怪你，走到这一步已是相当难得，这里的元气已经到达了非常浓郁的地步，你就在此处修炼肯定会收到不错的效果。”潜龙缓和道，似乎随便云旭选择，可却没有给其回答的时间，又立刻道，“可是这样一来，你只能就得到飞鸟塔参悟的皮毛了，和常人一样，白白浪费了这一次实力提升的大好机会。”

“龙爷话说完了，是进是停，你自己选择吧。”潜龙摊了摊手，懒洋洋的说道，似乎不想管了，将最后的抉择顺理成章的推给了当事人。

“我不会放弃的！”

云旭咬了咬牙，道，而后目光一凝，再度艰难挪动了起来，这每一步都艰难无比，周身更是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他不是不怕，只是潜龙的话暗暗告诉了他，好刚需要烈火的反复烧炼，他这次若是依着性子，缓上一口气，只会助长懈怠，从此一到关键时候就不能吃苦。

这是云旭显然无法接受的，大凡天下有大修为者，不是天赋高于常人，就是毅力异于常人，吃别人不能吃的苦，走别人不能走的路，从而到达别人无法想到的彼岸。

修炼一途本就是夺天造化，无毅力如何与天抗争，如何逆天而存，只怕天劫一降，身死人灭，毁于一旦。

这个小小的抉择，实则考研了修炼者本质的潜力，所以当潜龙听见云旭的回答时，他没有出声，但嘴角却是带着相当欣慰的笑意：此子韧性非凡，龙爷果然没有看错人。

想起与云旭相识的一幕幕，他心里相当欣慰，这个少年由当初那个怯懦的小子，走过了常人难以想象的一步步，孤搏莽林魔兽，顽抗夕巅符阵，进犯兽潮大军，染血朗朗夕巅，勇闯神秘夕凌洞，拼命惊天龙葬，以及后来大半年，生不如死的云海漂泊，经历扶柳岛，清水城，到如今他当真是脱离了雏鹰的嫩气，具备了搏击长空的潜质。

以前他还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子，光是有着一股倔强，偶尔不知所谓的耍些小从聪明，却只是徒添了愣头，如今经历这次考验，便是对其的一种考验，鲤鱼跳龙门，雏鹰展翅。

云旭不知道潜龙用心这般高深，只知道死命坚持，即使鲜血染红了视线，全身又痛又软，他都不会放弃，就要进入外面世界，他可以承受一切磨难，正如当年离开云海之南时他所言：我什么都不怕，我可以忍受一切磨难。

能在有生之年救出唯一的妹妹，他显然是抛弃了所有，也选择了所有，生无可念的最后一愿望，那激发出来的毅力，常人怎么能想象。

想象不到那看似健康的躯体下，他生命的孱弱，想象不到其小小的心房中，深藏着怎样痛苦的往事，想象不到这整整七年，他又是怎么度过的。

救妹妹，是云山死去时得遗言，更是他的信仰，从掉入深涧到进入夕晕门，从夕晕门到云海，七年中的每一天，每一天的承受，拼搏，他都是为了那个信仰。

救妹妹成了他生活的主题曲，他的生活并没有常人的乐趣，只有潜龙，小夕陪伴着他，记忆中，云山死去的情形一次次染红了他望着的天边，他落寞，心如刀绞。

不知咋的，也许是威压强烈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他的昏涨脑海竟是浮现出了那痛心一幕幕，心如刀绞被其在“咔嗤”一咬牙间，化为了挪向前方的动力。

视线中是一片血红，颤抖着，彷如一个跳动的世界，时间突然变得长漫长了起来，他一步步迈出，都是显得那么苍白。

他不知道是怎么迈向了那个似乎有着微风的楼梯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但那一刹，抬头看着有些光明的楼梯口，他那满是鲜血的面庞扯出了一个让人心痛的笑容。

他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喘息不断，浑身似乎都在颤抖，他没有回头，没有发现那来路，是洒着鲜血延伸到了这里的。

拳头缓缓握紧，鲜血从指缝捏出，一颗颗泛着殷虹，滴落而下，地板上有着尘埃，鲜血落下，顿时将将尘埃黏住，震起，也就是那时，云旭那满是鲜血的脚一提，开始了对最后一段路的冲刺。

楼梯口就在眼前，也许里面就是天堂，可“天堂”前的那段路，却让这个惨不忍睹的少年的痛苦，加剧了起来，他的每一步都那么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扯动了整条右腿的筋骨，好不容易落下脚，竟是前进了微微分毫，就如挪动一般，既畸形，又让人心痛。

咔哧哧……

血脸少年牙齿间传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锐声响，他目光执着，无视睫毛上润流而下的血汗，费劲全身力气，抬脚，落下，再抬脚再落下，以此往复，不断往着楼梯口靠近。

时间似乎变得漫长了起来，就如眼前这一段路，明明近在咫尺，却相去天涯，延伸在云旭脚下，延伸出了一片诡异空间。

那片诡异空间渺小有限，却浩大无比，云旭不知道费了多少努力才得以挪动了分毫，又不知道用了多久才挪动了一米。

浑浑噩噩的感觉中，仿佛很久，就如穿行洪荒，而他亘古挪行。

但这并不是洪荒，眼前也不是苍茫，五米的地板，几十台阶，这个世界就是由着简单的东西组成，却难以跨越。

一片死寂，粗重的喘息声中清晰可闻鲜血滴落的清脆声，很久之后又是脚踏地板的闷响，繁复漫长，漫长不可想象。

一步，一步……

当那些喘息与闷响终于获得了成果，少年没有任何停顿，开始了最艰难的时刻：拾阶而上。

可那每一步，就如登天一般，让这个可怜的少年吃尽了苦楚，好不容易抬起，几乎就耗尽了他所有，当重重的喘息后，落到台阶之上。

一阶接着一阶，登天路也不外如是吧。

少年就那么跨上了楼梯，也不知多久之后，到达了楼梯的十分之一处，他是在挪动吧，十分之一……十分之二……楼梯中部……十分之六……这段路，难得让人胆寒。

当其跨上最后一阶之时，整个人这才重重呼出了一口气，犹如久旱的裂口，获得一滴甘露的滋润，狼狈脸上的欣喜让人动容。

呼……

潜龙的声音，实质的传了出来，悠长的回响在了这苍茫的空间，也就在那悠长的呼气中，少年的脚离开了第八层，整个身影消失在了那楼道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