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琅从来都不是那种嘴上吃亏的主儿,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对着那军官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你口中的竹神医呢?”
那军官呵呵一笑说:“我家主人说了,长得帅的便是竹神医了。”
“你……呵呵,算你厉害!”
孟琅这次算是吃瘪了,也就不再做无谓的挣扎,躺在板车之上一动不动。
没想到那军官却开口笑道:“其实您不觉得被绑着也不错吗?至少可以躺在车上。”
“放屁!”孟琅再也忍不住,一用力从板车上翻了起来说:“那你倒是给少爷找一个好点的板车啊!”
军官笑而不语,确实如孟琅所言,这板车实在有些不像样子。
军队出去抓人谁会推板车啊?这是临时从路边卖猪肉的手里征调的,其上油渍血污令人作呕,甚至在板车缝隙里还夹着半截猪大肠……
这对于有洁癖的孟大公子来说,简直生不如死啊。
就在两人争论之时,不远处又行来一队人。
为首一人身骑枣红色骏马,一身绫罗上绣展翅雄鹰,但却一脸的儒雅。
在此人身后则是一辆华贵舒适的马车,马车之上红漆描画,彰显着不一般的贵气。
片刻间,那骑马之人已经来到近前。
“参见将军!”
所有军士异口同声地高声行礼。
将军?孟琅与竹落雨对视一眼,眼神之中皆是震惊。
面前这个儒雅的男子难道就是那个杀人如麻的血鹰将军?
魏无极嘴角带起一抹微笑,竟然对着竹落雨拱了拱手说:“想必阁下便是竹神医了吧?魏某手下都是粗鄙之人,希望没有怠慢神医才好。”
竹落雨回礼道:“将军客气了,竹某惶恐。”
“哎哎哎,这还有个人呢!”孟琅昂着脖子不满地喊道。
魏无极歪头看向孟琅,冷笑一声说:“这位就是孟公子了?来人啊,还不给孟公子松绑!”
立刻有人去解孟琅的绳索。
就在这时,那辆马车之上走出了两个人。
竹落雨与孟琅一眼便看见,那两人正是穆萧萧与第五临舒。
四人互相望了望,皆是满脸的震惊。
孟琅砰得将脑袋放在了板车上,躺在板车上一脸颓然地道:“完了,全军覆没了。”
魏无极将手伸向军营方向道:“四位,走吧,随魏某进军营做做客。”
几人全都心知肚明,其实这所谓得做客说白了就是软禁。
……
军营大帐之中,魏无极坐在下方,大帐正中却端坐着一个看上去十分俏皮的姑娘。
“公主,您打算什么时候见竹落雨?”魏无极的声音在大帐中响起。
这首位上坐着的正是不久之前才与穆萧萧等人见过面的乐羊公主乐羊璟。
“不急,再等等,先关着吧。”
乐羊璟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魏无极又问:“关到什么时候?”
乐羊璟突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背着手在帐中踱了两步,才对着魏无极轻笑道:“关到……”
“关到秦国那位太子爷与他的新太子妃把生米煮成熟饭。”
“等一切成了定局,我看他竹落雨还怎么至死不渝?”
魏无极沉吟了片刻,毫不顾忌地说:“公主,这么做未免对他太残忍了,而且也未免太过自私了。”
乐羊璟不仅没有发怒,反而看着魏无极问道:“将军可曾爱上过一个人。”
魏无极摇头。
“那便对了,爱情这东西本来就是自私的。何况我现在告诉他又能如何?就算是他飞回去,此刻也已经为时晚矣。”
魏无极皱了皱眉问道:“殿下就那么喜欢竹落雨?”
乐羊璟的眼神突然变得极为坚定,说:“我乐羊璟这辈子非他不嫁……”
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下,乐羊璟又变回了她那副小女孩的模样,满眼幸福地道:“而且我已经找国师算过了,我和他特别合,嘻嘻。”
“国师?哼!老神棍罢了!”魏无极显然对于那什么国师很不屑。
轻叹一声,魏无极又问道:“殿下,除了竹神医之外,另外的几人您打算如何处置呢?”
乐羊璟想了想说:“嗯……就交给魏将军自行处置吧,我想他们对魏将军一定大有用处。”
魏无极领命。
原来这璟公主从第一次在奉顺城见到竹落雨那一刻起,就已经识破了穆萧萧几人的身份。
……
就在孟琅与竹落雨离开那间客栈的当晚,他们所住的那间房间便住进了一个中年男子。
那人在看过孟琅在桌子腿留下的标记之后,当晚又连夜离开了。
穆萧萧几人自被“请”进军营之中便一直被关在一座营帐里。
外面是一队队盔甲鲜明的士兵,人人手握兵器,将几人困在帐中。
虽然魏无极并没有对他们动粗,但是却也限制了他们的自由。
而魏无极的军队并没有在此处停顿太久,在筹备好足够的粮草之后,第二天便开拔向前线了。
时间转眼便过了三天。
穆萧萧几人被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但越是如此,穆萧萧就越是心中难安。
她心知肚明,魏无极一定是要将自己与孟琅带去前线威胁穆威的。
试想一下。
当两军交战之时,秦军突然发现己方将领的女儿,和大将军之孙一同被擒,那对于士气将会产生怎样的影响。
不可估量。
所以穆萧萧心知,必须在到达前线之前从这里逃出去。
可是谈何容易啊?
夜里,孟琅斜倚在椅子上,眼神深邃,向竹落雨问道:“竹子,距离到达前线我们还需要多久?”
竹落雨眉头微皱道:“以现在的行军速度,十天足矣。”
孟琅轻轻点头道:“十天,希望一切来得及。”
“什么?”竹落雨疑惑。
孟琅站起身说:“我们必须从这里逃出去,我已经……”
孟琅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了一个士兵的声音:“竹神医可休息了吗?”
竹落雨与孟琅对视一眼,走过去打开了大帐的门。
门口处此刻正立身站着一个军士,见到竹落雨立刻恭敬地行礼道:“竹神医,我家主子身体抱恙,犯了旧疾,请神医过去看看。”
竹落雨面露疑惑说道:“白日我还见过魏将军,他的身体很好啊,怎么会突然抱恙呢?”
那军士淡淡一笑说:“不是魏将军,是我家女主子。”
竹落雨回过头与孟琅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尽是不解。
转身对着那军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请前方带路。”
“竹子!”孟琅突然叫住竹落雨。
“小心啊……”
竹落雨轻轻点头便随着那军士而去。
两人转过几顶大帐,来到了一处极为不显眼的营帐之前。
那军士突然停下脚步对竹落雨说:“竹神医请吧,我家主子正在里面等候。”
竹落雨点头掀开帐帘便走了进去。
刚一走进大帐,竹落雨便是一愣,他的面前正被对着他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深吸了一口气,竹落雨叹道:“竟然真的是你。”
这道身影竹落雨太熟悉了,正是乐羊璟。
乐羊璟转过身子,脸上带着一丝浅笑,说:“见到我你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啊!”
竹落雨却问道:“为什么骗我?你明明早就识破了萧萧他们的身份。”
乐羊璟摊了摊手,十分可爱俏皮地道:“是你先骗我的啊。”
“他们是我的朋友。”竹落雨的表情十分严肃。
“可是他们是我的敌人,你知道乐羊国现在每天要有多少儿郎战死吗?”
乐羊璟一步步来到竹落雨面前说:“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你朋友所在的秦国,如果牺牲他们几个能换来成千上万条性命,我觉得值得。”
乐羊璟此刻已经收起了那副俏皮模样。
而竹落雨则哑口无言,他能说什么呢?双方各为其主,站在乐羊璟的角度,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随后乐羊璟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别客气,坐吧神医。”
竹落雨却皱着眉,一动不动。
乐羊璟眼珠转了转抓住竹落雨的胳膊,似撒娇一般道:“哎呀,快坐吧,别像个木头一样杵在那,显摆自己长得高啊。”
竹落雨无奈被乐羊璟按在椅子上。
乐羊璟则赶紧倒了两杯酒,递给了竹落雨一只银色酒杯道:“请吧。”
竹落雨皱眉看着她,却是不动,问道:“你不是旧疾复发吗?怎么还喝酒?”
“关心我啊?”乐羊璟凑近了竹落雨,满眼的星星。
竹落雨则叹气一声,扭过头去。
乐羊璟噘嘴问:“你是不是怕我在酒里下了迷药啊?怕我对你做什么?”
竹落雨猛得转头反问:“你一个公主说出这种话不害羞吗?”
乐羊璟则不以为意道:“怕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要是不放心这酒我就先干为敬。”
说着话酒杯一举,已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竹落雨无奈只能喝了一杯酒,乐羊璟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放下酒杯竹落雨问道:“乐羊国到底为什么与秦国开战?”
乐羊璟立刻义正言辞地纠正道:“你错了,不是乐羊国与秦国开战,而是秦国要与我乐羊国开战!”
说着话乐羊璟站了起来,眼神灼灼地盯着竹落雨说道:“我乐羊国久居北地,这里是我们乐羊百姓世世代代生活的祖地,我们从未有过想要侵略他国的想法。”
“况且无论是财力还是军力,我乐羊自问都不是秦国的对手!”
“单单是秦国镇北军驻扎在边境的三十万铁骑便足以令我乐羊国不敢有什么想法。”
“竹神医,我且问你,我乐羊为何要挑起战争啊?”
竹落雨一时之间语塞,皱眉问:“你的意思是……是秦国先挑起的事端?”
乐羊璟斩钉截铁:“正是。”
“起因呢?”竹落雨不解。
乐羊璟闻言冷笑了一声说:“起因重要吗?他秦国想要打你可以找出一万种子虚乌有的理由,就如十七年前的陈国一般。”
此时此刻乐羊璟英气逼人,完全是一代巾帼英雄。
挥了挥手,乐羊璟语气坚定地道:“我乐羊虽然无意侵犯他国,但若是别人主动挑衅,我北方男儿也个个铁骨铮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