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惜命沉默了片刻后突然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直接用东宫潮月的面貌呢?那岂不是更加方便?”
宁桐叹息一声说道:“这个我不是没有想过,谁不想做皇帝呢?”
“在护佑苍生之前,人总是想着要先体面自己。”
然后宁桐意味深长地看了陈惜命一眼说:“将军,姑娘,想必其中原因你们二位应该比我明白吧?”
“有一股力量护佑着东宫皇室,那珠子里的鲛人魂魄算是给我提个醒。”
“他自觉往后余生用我面容存活对我有所亏欠,所以便与我说万万不能打东宫潮月的主意,东宫家历史悠久,有人护着。”
穆萧萧下意识看了陈惜命一眼。
宁桐淡淡一笑说:“两位不必隐瞒,能够在黎明破晓之后从鬼市出来的,必然与鬼市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穆萧萧与陈惜命同时一惊,看来之前还是小瞧了宁桐。
如传闻那般,夺了杨佑身份的宁桐在东宫国果然手眼通天。
宁桐嘴角带起一抹笑容说:“我暗地里执掌东宫,若不是鬼市之人我动不得,我会容忍这样一个吸金库般的地方存在天子脚下吗?”
“所以我曾经调查过鬼市,却是差一点丢了全家老小的性命,虽然全家老小与我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话已至此,蒙在东宫国上空的迷雾算是被掀开了巨大的一角。
谁能想到呢?
睥睨天下的东宫大将军竟然是个冒名顶替的。
宁桐沉默了良久之后忽然问道:“穆姑娘,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不知姑娘可有方法救我一条残命啊?”
穆萧萧闻言深深皱眉,一脸的为难。
宁桐淡淡一笑说:“对了姑娘,不久前你师父曾经因为袤儿的事来过这里,你听说了吧?”
穆萧萧尴尬地点了点头。
宁桐忽然笑道:“我还要谢谢你师父,若不是你师父拆了我的府邸,我还真没办法名正言顺地将府邸进一步扩大。”
“这才有了一点皇宫的样子吗……”
穆萧萧皱眉问道:“进一步扩大?那周边的百姓被大将军赶走了?”
宁桐点头说:“算是他们自愿的吧,这自古伴君如伴虎,他们早就想搬走了,生怕有一天不小心看了我一眼而被杀头。”
“能临走的时候得些钱财,他们应该感恩戴德的。”
听着宁桐的话,穆萧萧心中再次迷茫,忍不住问道:“恕我直言,您口口声声要拯救东宫百姓,可是所作所为却没有一丝侠者风范啊?”
“俨然是一个……”
穆萧萧欲言又止,宁桐笑着接话道:“是个佞臣贼子是不是?”
“姑娘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人,那些被我欺凌的人无论怎么看都比我幸运,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段不堪回首。”
“我为了东宫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难道讨要些利息还不行吗?”
陈惜命忽然冷声说:“你扪心自问,变成如今的模样,用杨佑的身份获得如今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东宫百姓,还是为了自己的贪欲。”
宁桐忽然笑道:“呵呵呵,事到如今再说初衷已经没有了意义,结果就是我镇压住了各路诸侯,因我无辜而死的人远比那些因为战争而死的人少。”
“这样就足够了。”
陈惜命还是冷声说:“但是那些因你而死的人再也见不到东宫的盛世了。”
宁桐呵呵一笑说:“这和战争一样,总要有人死,就当是舍己为人好了,大义者不在意何时赴死。”
陈惜命冷声说:“可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当大义者,你没给他们选择的权力。”
宁桐哼了一声说:“谁又给我姐姐选择的权力了?”
陈惜命语塞。
对于那个宁梧的姑娘,陈惜命的心里堵得厉害。
穆萧萧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问道:“大将军,我师父可是说了什么?”
宁桐点头说:“你师父他老人家应该是看出了什么,他与我说,我之大劫若这世上还有谁可以解,便只有姑娘与陈将军了。”
穆萧萧深深皱着眉头。
宁桐接着说:“关于姑娘与将军的事,我之前多有耳闻。”
“但是对于二位可以解我之大劫,我开始却是不信的,所以我找来很多名医,包括那位曾经仅次于医仙的韩芗。”
听到韩芗,穆萧萧神色一震,问道:“大将军,韩芗先生现在可安好?”
宁桐点头说:“放心,我对那个长脸老头没有兴趣,但是他见到了我的样子,我不能放他离开,除非我死,或者痊愈。”
宁桐忽然似笑非笑地看着穆萧萧说:“我听说那个老头拜了你为师?是否是真的?”
穆萧萧点头苦笑道:“一个无聊的打赌罢了。”
“哈哈哈哈——”
宁桐忽然仰天大笑,道:“姑娘,这一点也不无聊,江山代有才人出!别妄自菲薄,也该让那些自命清高的老家伙们知道这天下他们终究不能一直霸占着。”
“就如同东宫未来如何,终究也要看下一代年轻人的,与我关系不大了。”
穆萧萧没想到宁桐会说出这番话,她开始怀疑宁桐的身体里是不是住着两个矛盾的灵魂。
时而如同一位看透天下的圣人智者,时而却也是一个怀恨天下暴君。
宁桐忽然又道:“穆姑娘,这个韩芗,你可一定要牢牢握在手里啊,他对姑娘来说有大用处。”
穆萧萧疑惑不已,问道:“大将军什么意思?”
宁桐却是看向了陈惜命,意味深长地问道:“哦?陈将军难道没和穆姑娘说?还是将军不知道?”
穆萧萧看向陈惜命,陈惜命叹息一声说:“我觉得没有必要说,我们不会做那等卑鄙的事。”
宁桐笑道:“何为卑鄙?成功之后,谁会看到你路上的不择手段?”
陈惜命沉声道:“我自己知道。”
穆萧萧疑惑地问道:“你们到底说什么呢?”
宁桐呵呵一笑说:“姑娘可能不知道吧,这个韩芗老头没有那么简单。”
“姑娘不用否认,你这些年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在为自己积攒力量,日后找秦家报仇吧?”
穆萧萧不置可否。
宁桐微微一笑说:“姑娘不用慌张,我能看透,秦弘那小子自然也能想到这一点,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把你放在眼里罢了。”
“言归正传,姑娘要想扳倒秦弘便需要很多力量,秦弘不在乎的力量都是姑娘必须争取的。”
“秦国南方有陈留王一脉在,按理说那是秦弘同族,他没必要介意,可是在原本的陈国边境还是镇守着一支队伍,一支镇南军!”
宁桐冷笑说:“试问他镇守的是谁啊?”
“有些事你我都明白,我便不点透了……”
“我要说的是那支镇南军!镇南军的统帅是韩芗的亲孙子!”
穆萧萧惊呼:“什么?”
陈惜命也点头说:“秦国镇南将军名叫韩彻,韩芗便是他爷爷,此人一向孝顺,若是掌握韩芗,便是握住了韩彻的命门了。”
穆萧萧恍然大悟道:“哦,难怪……”
“难怪什么?”陈惜命问道。
穆萧萧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地笑容说:“难怪老王爷会一直那么看中韩芗先生,并将韩芗先生留在王府中。”
老王爷自然便是秦轲的父亲,原来的陈留王。
陈惜命皱眉道:“秦长风不该是那种人。”
穆萧萧笑道:“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