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岚一手掰着牛角,将夔烈拉到了身边,冷声说道:
“大姐行事向来随心随性,它看中了曹魏那小子我这个当妹妹的是管不了。不过你们两个像从前一样不清不楚的,给老娘仔细你的皮。说,你这头死牛这次去海外追杀幽阴,事后有没有去找我大姐了,还是去找哪个贱人了?”
“娘子,我哪有啊!幽阴那老妇洞府藏匿在通天雾海之内,我就算有海图引路也足足找了七八天,你算算剩下的时间是不是仅够来回而已,为夫又哪有工夫去做坏事?”夔烈满脸苦涩。
只不过敖岚刚颔首说了一句:“四十来天的时间确实有些紧迫,此次算你过关了。”
这时满身伤痕的夔敖飞了上来,阴恻恻地说道:“娘亲,不还有灵符传讯吗,可以提前约好地方的!”
闻言,夔烈怒目而视,周身黑云环绕,在一阵电闪雷鸣之间,显出了夔牛真身,而后一头朝着自家儿子撞去,将其挑飞。
只见一头丈许高的青牛在空中划过了道弧线,飞入了雷鸣山巅的黑紫雷云团之中。
“娘子,待我好好教训一下这逆子,其他事情你我日后再说。”夔烈怒吼一声,四蹄腾空奔行,父子两个身形都消失在雷云之内。
很快,云中雷光涌动,夔敖惨叫声不绝。
过了片刻,夔烈神清气爽地飞了出来。
“怎么样了,一切都处置妥当了吧?”敖岚问道。
“借天雷淬体大约要半年时间,就能帮助儿子将体内的陨星灵蕴完全炼化,到时应该能使其夔牛血脉进一步觉醒。不过娘子,这逆子不能已经长歪了,不能要了,不如我们努力努力再要一个?”夔烈化作了人形,凑了过来,一把将敖岚拦腰抱起。
怀中的敖岚轻呸了一声,笑道:“哪有你说得那么简单,你体内的夔牛血脉浓郁程度比我高了不少,我又是蛟龙,你我在一块可没那么容易有子嗣。要不然怎么会过了那么久了,才只生下敖儿一个?”
“事在牛为吗,只要耕得够勤快,哪有田地不长庄稼的?”夔烈说着,那一双手就开始不安分了起来。
敖岚娇嗔了一声,锤着对方胸膛,眉眼幽怨道:“你这死鬼这般不正经,敖儿还在呢?”
“为夫已经将《五雷枢机大阵》尽数催动,那逆子在里面看不到也听不到。五雷枢机乃是借五脏之气,攒聚召合为一。届时一气才动,风雷云雨皆作,禽兽山木俱生,万物灵身与天地相为表里。经此一场造化,那逆子血脉再精纯一步,根基可算是稳固下来,今后成就大妖已不是难事。不过这过程生不如死,有得它生受得了!”夔烈同样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唉,我又如何不知?只是这般不亚于酷刑,敖儿能不能坚持得下来?”敖岚一脸的担忧。
“你就是想得太多,它要是熬不下去,迟早有一天会走在我们前头,长痛不如短痛。娘子也不想想,世间有多少小妖能有那逆子这等机缘,我们都已经将路给铺好了,它该怎么走,能走多远,都随缘吧,我们两个总不能一辈子护着?你看它此次游历之后,多多少少也长进了一些。”夔烈只差了没说上一句慈母多败儿了。
说着,它便向着位于山腰处的洞府飞去。
“前些日子我父亲传讯过来了。”敖岚叹声说道。
“怎么,可还是那几个老家伙?”夔烈冷笑了一声。
“嗯。”
“他们在问你什么时候回夔牛祖地?”你们夔牛一族在上古之时也是一方大族,即便现如今有些落寞了,但是传承仍在。你若是回去,那几个老家伙定会全心全意助你结婴,岂不是更好?
“青霞宗这儿待得挺舒服的,霞光对我不错,你们娘俩又在身边,回去干吗?我就不回去,难不成还结不了婴了?为夫若不是为了打好根基,早在百年前就能渡劫了。”
“稳妥些不是更好?”
“不说这些了,当初要不是老祖将我救下,我夔烈岂有今日气象?如今我们虽名为主仆,但实则却情同父子。你说其他人族真君岂能舍得将雷鸣山这等蕴含一丝造化机缘之地,更不用说还是给了逆子这等小妖!”
“逆子逆子,还不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敖儿有样学样!你这头犟牛,霞光也是支持你回去的,这又不冲突!说到底你还是在恨那些老家伙当初没出手救下公公婆婆。”
“这些鼠目寸光之辈,待为夫有朝一日若能突破化神,到时候我在哪里,这夔牛祖地就在哪里,一切皆在本座掌中!”夔烈掌托自家娘子翘臀,豪气万分地说道。
“你就吹吧。我这辈子结婴是没什么指望了,要是死了,你也就不用这样被我管着了。只是希望今后你能对敖儿好一些,别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敖岚搂着夔烈那厚实的脖颈,轻声说道。
“想得太多了,要是没了你整日念念叨叨,那日子过的还有什么意思?”
“那你还在外招惹那么多妖艳货色?”
“玩玩嘛,不玩白不玩。小娘子,你今日也跑不了!”
“死相!在外面玩可以,要是敢带回家,我和你没完。上一次那狐狸精敢差使座下小妖传讯,嘲讽我是黄脸婆,真是吃了豹子胆。”
“娘子别生气了。”
“哼,也不知是谁说休了我,好将某个狐狸精扶正!”
“是谁竟想宠妾灭妻,真是牛胆包天了!要是让为夫碰到,定要给它好看。”夔烈打诨了一句。
它也想不到这只是在床榻之上的事后话语,那狐狸精竟然还当真了。
在娘子有对方传讯玉简为证据的情况下,它在那小舅子前也没有面子,只好当作不知情罢了。
毕竟小妾有的是,可能厮守一生的就一个,可不能没了。
趁着怀中的娘子还没深究下去,它快步走入洞府之中,想着早点将对方的嘴给堵上。
只听到石门轰然落下,一层雷光禁制赫然升起。
而在山巅之上的一方五行灵柱之中,夔敖被四条手臂粗的神铁链紧紧地锁着,天空中雷电每落下一道,它就哀嚎一声,惨不忍睹。
只见点点璀璨星光与那银紫色的雷光相互交辉,繁复至极的雷纹与其血气融汇在半空中,正缓缓地凝聚为一道虚幻模湖的夔牛之象。
至于曹魏则已经正朝着宗门疾驰而去。
数日之后,已然遁行了三四万里的路途。
这一日,在半路上他碰到了一艘宗门白玉灵舟。
在那甲板阁楼之上,一位模样带着三分英气的女修正凭栏而望,见曹魏从灵舟边飞过,当即传音说道:“道友可是也要返回宗门,不如同行?”
闻言,曹魏颔首点头,而后传音回应道:“那就多谢道友了。”
一说完,见凝聚在灵舟外的灵光禁制散去,速度也降了下来,他稍微一加速,飘然落在了对方身边。
“多谢,丹殿百竹峰曹德操见过道友,不知道友是哪殿弟子?”曹魏拱手说道。
“符殿雨花谷公孙楚见过曹道友。”中年修士面露笑意。
“原来是左丘真人高徒,曹某失敬!”曹魏笑道。
这雨花谷与百竹峰一般,也是青霞宗为双灵根内门弟子所准备的修行之地,而这位公孙楚更是符殿殿主那位邋遢酒鬼左丘真人的弟子。
“道友说笑了,我只是师尊的记名弟子而已,可算不得高徒。眼下曹道友才是名传全宗,夔师叔将你认作子侄,可让宗门中其他道友大为羡慕。”公孙楚摆了摆手说道。
“左丘真人眼下可只有公孙姑娘一位弟子而已,纵然只是记名,但实际上与亲传又有何不同?至于曹某,只是合了叔父眼缘罢了,实在没什么好羡慕的。”曹魏语气澹然地说道。
“曹师兄,这也没其他道友在,我们两个就不用相互吹捧了。”
“公孙姑娘说得在理。”
“眼下回宗门尚需五日,曹兄随我来,师妹给你安排个房间歇歇脚。”
“有劳师妹了。”
“顺手的事情,何须客气?”
说着,公孙楚便领着曹魏去了身后阁楼中,为其准备了一间上房。
曹魏目送这位公孙师妹转身离去后,走入了房中,关上了门,随后脱去了长靴,盘坐在床榻之上。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方游真人所赠的三把狞兽剑,打量了起来。
这三把长剑剑身兽纹微浮,剑光寒冽如秋水,其中隐隐带着一股煞气。
这并不是方游真人所留下的后手,虽然此剑所烙的个人法力与神魂印记已全部清除得干干净净,但是因饮血太多,煞气仍有留存。
这套飞剑并没有特别的五行归属,但锋利异常,远超他如今所拥有的那柄青柳剑。
曹魏盘膝坐定,趁此空闲之际,催动丹田内的法力炼化起狞兽剑。
……
……
数日时间转瞬而过。
这一日,门外传来的几声轻叩。
“曹师兄,还有一炷香时间就到宗门了。”公孙楚说道。
闻言,曹魏睁开双眼,收起了浮于丹田处的三把小巧飞剑,朝外说道:“师妹稍等一下。”
一说完,他起身下了床,穿好长靴,而后打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两人并肩而行,这白玉飞舟依旧飞于金光满铺的云海之上。
“可算是回来了,还是宗门令人觉得舒心,不似幽云大泽那边时不时地就传来兽吼禽戾,吵得人心烦。”公孙楚叹声说道,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师妹画符当专心凝神,自受不得外界干扰。”曹魏附和了一声。
“只是境界不到而已,若是能如师尊一般洒酒吐气皆成灵符,这外界再多干扰又有何妨?”公孙楚笑道。
“这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不过等到师妹结丹之后,在符箓之道上也应该能达到遂心如意这般境界。”曹魏缓声说道。
“师妹多谢师兄吉言了。”公孙楚轻摇了下头。
丹修、符修、器修还有植修四者,皆可算是法修中的不同分支。
不过符修有些特别。
这符箓一道博大精深,修行到精妙之处的修士,可随手凝符以之御敌,威力要比那些五行法术更盛三分。
只不过能做到此点的修士实在是太少了。
更多修行符箓之道的筑基修士,都是先在储物袋中准备好各种符箓以御敌。
两人在飞舟阁楼上交谈了片刻,当灵舟缓缓在符殿主峰外落下时,曹魏也拱手辞行,笑道:“公孙师妹,曹某先告辞了,今后有空常可要来百竹峰。”
“师兄慢走,师妹若不是还有事情禀告师尊,定将师兄送至百竹峰。”公孙楚缓声说道。
“这里离百竹峰也不远,师妹客气了。”
曹魏一说完,便腾空而起,朝着丹殿方向飞去。
百竹峰距离符殿也不过四五千里地,以他如今的遁速,也不过是几个时辰而已。
眼下刚过辰时,天色还早,等他回去之时差不多酉时。
只不过在途中,曹魏先去了器殿附近的宗门内设的坊市里,购置了一些样式精美的首饰法器,而后这才在暮色之中回到了百竹峰。
他走入家中后,并没有去找林陈氏三人,而是神识一扫后,便径直去了后院,来到了主房前,伸手在门上轻叩了几下。
“娘子休息了吗?”曹魏轻声说道。
过了数息,牛雨涵打开了门,挑了下眉冷笑了一声后,便转身说道:“相公回来了,怎么不去找新纳的小妾?”
曹魏见此,一把从背后将其搂住,下巴靠在肩膀上,深深地嗅了一口,而后耳鬓厮磨地说道:“就是这香味,为夫在外可真是想死了。”
说着,他用脚一勾,将门给带上。
见自家娘子还有些挣扎,曹魏二话不说当即将人抱起,一把扔到了床榻锦被上,而后扑了上去。
在一阵摇晃之后,床幔也随之落了下来。
是日清晨。
曹魏在修行过《采药归壶》之后,便下了床榻,走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中容光焕发的青丝美人,赞叹了一声:“沉鱼落雁,不外如此!”
说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方锦盒,放在了台上,而后顺其自然地拿起了眉笔,为娘子画起了柳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