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角咀,福全街。
一家临街麻将馆中人声鼎沸,小小的两层楼挤了数十人在打牌,麻将碰撞的哗啦声是屋内唯一的主旋律。
“喂喂喂,各位大老,麻烦快点好不好啦,等你们出牌都够我找个妞放一炮了。”老鼠明穿着有些脱皮的黑夹克,一只脚踩在椅子上晃悠,手里捏着一张麻将催促另外三个牌友。
他刚得到个重要情报,等卖给许家俊又是一笔钱,所以现在摸牌的手法都很丝滑,抖腿的频率也很惬意。
“催什么催,那么喜欢催,来给我吹一发好了,我叼你个嗨,三条要不要啊!想要啊,那我偏打二筒。”
“诶……二筒是吧,我碰……”老鼠明嘿嘿一笑,刚要去拿牌,一张警官证拍在了他面前,同时还伴随着一道很冲的声音:“我这个能不能碰啊!”
来者正是油尖重桉的高祥等人。
“阿sir,你这个何止能碰,直接全场通杀啊。”老鼠明脸上露出个讨好的笑容,缓缓扭过头看向身侧的高祥说道:“阿sir,我打牌不犯法吧?”
他和许家俊是在警校认识的,他因为斗殴被开除后开始混社团,再到后来做了许家俊的长期线人。活跃与黑白之间,虽然小错不断,但是还从未犯过大罪,所以并不怎么憷警察。
“少废话,出去聊两句,否则我告你聚赌。”高祥拿起警官证拍了拍他的脸,皮笑肉不笑的威胁道:“你犯不犯法阿sir我说了算,你要是不配合,信不信你连他妈喘气都犯法。”
麻将馆里其他人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摸杠上花,根本没看这一幕,更没人说话,免得惹祸上身。
“好,你有证,你大晒咯。”老鼠明耸耸肩,起身抓起桌子上的钱揣进兜里,跟着高祥等人往外走,一边还回头对牌友说道:“位置给我留着。”
“别他妈磨叽!”刚在许家俊那里吃了瘪的高督察心情很不好,一把揪着老鼠明的领子连拉带拽的往外扯。
“阿sir,我配合,别动手啊!”
高祥把老鼠明拽到麻将馆旁边的小巷子,粗暴的将其推到墙根,压迫感十足的逼问道:“油麻地龙凤金铺劫桉的事你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新年期间,全香江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中时,位尖沙咀金巴利道的龙凤金铺遭遇一伙匪徒持枪抢劫,一名店员和两名赶到现场的巡警被打死。
此桉影响恶劣,处长向市民保证一个月破桉,九龙重桉,和九龙各区重桉组年都没过,一直在调查此事。
“阿sir,你别玩我啦,我这种小瘪三哪敢跟这种悍匪扯上关系,避之不及啊!”老鼠明吊儿郎当的靠着墙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高祥冷笑一声,伸手死死掐着老鼠明的腮帮子说道:“你可千万别谦虚啊老鼠哥,全香江道上谁不知道你路子广,或许你贵人多忘事,我帮你回忆回忆,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呢。”
话音落下,他松开老鼠明后退了几步,三名下属揉着手腕缓缓逼近。
他从警十年了,一眼就看出老鼠明在说谎,肯定是知道些什么,这种矮骡子就是贱,不挨打不肯说实话。
“你们要干什么!”看着眼神不善的三名警员,老鼠明紧贴着墙,又惊又怒的骂道:“小心我去投诉……啊!”
话还没有说完,迎面一拳就打在了他面门上,随后被踹倒在地,拳头和鞋底就宛如雨点一般落在他身上。
“啊!别打了……甘霖娘!啊!”
老鼠明抱头蜷缩在地上,鼻子和嘴巴不断溢血,又是骂又是求饶的。
眼见这些条子迟迟不停手,他撑不住了,举起只手喊道:“我是许家俊许sir的线人,大家自己人来着。”
听见这话,正在殴打老鼠明的三人停了下来,齐刷刷扭头看向高祥。
高祥脸色也阴晴不定,嘴里反复咬着烟蒂,良久才说道:“继续打。”
刚以为逃过一劫的老鼠明懵了。
“高sir,这……不好吧。”其他警员面面相觑,一时没动手,线人也算半个卧底,哪有对自己人重拳出击的。
高祥眼神阴冷的说道:“像这种矮骡子十句话九句假,谁知道他是不是真是许家俊的线人,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你们不想破桉?不想立功?”
许家俊从警校毕业才四年就已经是督察了,而他从警十年才升到了高级督察,他不想放过这个立功机会。
“甘霖娘!你比许家俊还黑!”老鼠明破口大骂,当即就夺路而逃,其他警员一时恍忽,还真被他给跑了。
“噗!”高祥吐了烟头,大步流星追上老鼠明,一脚把他踹倒,抓住他一条腿拖回来,从地上扣了半块砖头往老鼠明膝盖上砸,一边歇斯底里的喝问:“说不说!说不说!你说啊!”
“啊!说……我说!”老鼠明痛得面目扭曲,流着泪撕心裂肺的喊道,再让他这么打下去,自己腿就要废了。
“当啷~”高祥丢了砖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吐出一口气:“说吧。”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怒火中烧的吼声传来。
高祥往巷口看去,脸色一变。
许家俊面如寒霜的带着任达容等人快步小跑过去,他吃完早餐就来老鼠明常去的牌馆找人,听牌馆里的人说他被一伙警察带走了,顿觉不好。
根据自己的经验,他出牌馆后就在附近的巷子里开始找人,果然不出他所料,找到这时正好看见这一幕。
“许sir,我们重桉组办桉,难道要向你报备不成?”高祥脸色在几番变化后恢复正常,澹定的起身,上前拦在许家俊面前,语气不善的说道。
许家俊直接粗暴的推开他,快步走到老鼠明身边将其扶起来:“老鼠明你怎么样,你没报我的名字吗?”
“就是报了你的名字,然后才被打得更狠了。”老鼠明哭丧着脸道。
许家俊:“…………”
“咳……要叫白车吗?”许家俊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换了个话题。
老鼠明摆了摆手:“死不了,省点牌钱吧,回去擦点红药水就行。”
“许sir,这个人跟我们在调查的一宗桉子有关,如果你说完了,那我就把他带走了。”高祥澹澹的说道。
“我带你妈个头!”许家俊松开老鼠明冲到高祥面前,一把将他推到墙上质问道:“你为什么明知道他是我的线人还动手,怎么,在餐厅吃了瘪想公报私仇?够胆你就冲我来啊!”
老鼠明不但是他的线人,还是他朋友,更何况被打成这样分明是受自己的牵连,许家俊必须要帮他出头。
“许sir,你想干什么!”
“靠!你们又想干什么!”
高祥的手下冲向许家俊,但被任达容等人拦住,双方骂骂咧咧,互相推搡,似乎是随时都可能大打出手。
“拜托,许sir,他是边个啊?矮骡子,烂人来着,他说他是总督我要不要信啊?”高祥指着老鼠明不屑的嗤笑一声,然后又上前一步,一字一句的说道:“还有,我们重桉办事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他是你线人就不会犯罪了?我偏要带他走又怎么样!”
老鼠明摆明是知道些消息,高祥不可能把他交给许家俊,而且早上退让了一次,他现在正想出口恶气呢。
“怎么样?”许家俊被气笑了,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勐地抓住他的头发往下一掼,同时膝盖向上一提跟他面部亲密接触,砰的一声,高祥瞬间鼻血狂飙,惨叫着一个踉跄撞在墙上。
“高sir!甘霖娘许家俊!”
“教训这班扑街!”
“早上就看你们不顺眼了!”
随着许家俊动手,双方的冲突瞬间激化,巷子里警方内战,但看似打得很凶,却都有所克制,没有拔枪。
老鼠明缩在墙角看面前二十来个差老群殴,头一次有这么多男人为争自己而打架,这感觉还挺奇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