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心事自横琴,不见江山枉多情。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那辩雨为云。共话人间惆怅事,不知今夕是何年。空牵别恨随明月,犹自交情赠宝刀。
——题记
禾菱歌默然不语,情之一字唯有自己懂。等她在一转身,便是看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是江南好。
青砖黑瓦竹如海,山涧飞瀑流水溪。真是个风景秀丽如画的好地方,当然是另一番旖旎。这里是江南水乡,氤氲了愁雨、天晴荷叶滚露珠。
风停云淡时,有一只画舫荡在微晨湖面,这是梅雨季节。梅花飘飘,画舫里传来淡淡的琴声与歌声:
“三月春,莺飞草长绿初嫩;晴空望情楼,寄语心事传;千千结百解,昔年幼柳谁人栽?繁花尚开早,鸳鸯未双行;连理并蒂天涯下,夕阳余晖斜泾路,桥畔待归君。”
唱歌的人,是花小鸾。她不是那种样貌出众的美女,但是眉间一点常年不褐色的金玉莲妆,却让她别有一股风流婉转。
画舫停下,一袭青衫粉裙,头戴面纱斗笠的花小鸾袅袅婷婷的走下船,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千金小姐呢。不过谁也没有见过花小鸾的真面目,她总是面纱遮面。
也曾经有过无知的轻薄男子想对她不敬,然后没过多久、那个男子就消失了。
所以那些男子即使与戴着重重面纱的花小鸾面对面而坐,也都规规矩矩的。
“姑娘,休息一下吧。”前面有个岸边凉亭,一个丫鬟扶着花小鸾走到凉亭中坐下,另一个丫鬟则准备要把她要弹的琵琶拿出来,放好。就在这时,一道白影闪过,撞到了放琵琶的丫鬟。
“砰”的很大一声,琵琶掉到地上,丫鬟捡起来一看:摔坏了。丫鬟很生气的叫住白衣人:
“喂!你站住!”撞到人,摔坏了琵琶还想走?!白影用余光看了一眼,头也不回的扔下一锭金子就准备走。
许久不说话的花小鸾开口说话了:“你以为,扔一锭金子,就能打发别人吗?”她的声音就像她的歌声一样婉转动听。白衣人停下来,终于回头了:
“那,你想怎样?”标准的五官端正,不算英俊。但是此人养成的气质却能让他有些动人之处。
“赔我一把新的。”花小鸾简洁爽快的说??“这一锭金子足够了。”白衣男冷冷的回答
“当然不够,这琵琶是我家姑娘亲手做的、琵琶身的材质是天湖里沉寂千年的蓝玉石,琵琶弦是世界上最坚韧的蚕丝。你说你去哪里找?”丫鬟自豪的如数家珍。
男子拾起琵琶,仔细看了看说道:“还好蚕丝弦没坏,蓝玉石摔出了一道裂痕。”他看了一眼:“我替你修好。”
男子拾起花小鸾的琵琶,花小鸾很放心的让他带走琵琶:“修好了去红尘客栈找我。”
男子头也不回头的离开:“我叫步飞羽。”花小鸾点点头,目送着男子消失在柳林中。
江南美景如梦似幻,苏杭更是如此。绵绵春雨打湿这温柔的水乡,敲不醒这水汽弥漫的雾,就连阳光也是软软的。
苏杭城第四条街,进去第四个店铺、就是红尘客栈、也是步飞羽的目的地。
他抬头看了看红尘客栈的牌匾,紧了紧手里的布包,迈步走了进去。客栈里稀稀落落几个客人,不算很闹。
店小二看到步飞羽进来,殷勤的迎上前问道:“请问这位爷,您是要打尖住店还是喝酒饮茶?”
步飞羽抬头,透过栏杆看到了熟悉的一个丫鬟身影。他弯弯嘴角:“我来还楼上那位姑娘的琵琶。”
店小二显然是受过嘱托的,他点头哈腰的把步飞羽请上了二楼。
“步公子来了。”是那天如数家珍的丫鬟,眼尖的对着慵懒枕臂的花小鸾说。花小鸾今日没有戴面纱与斗笠。
“请他过来吧。”花小鸾抬起头,甜糯的说道。??步飞羽抱着琵琶上来的时候,看到花小鸾今日的样子,明显的愣了一下,
然后淡定的把琵琶递给丫鬟:“琴修好了,给你呶。”送完琵琶他就想下楼。
可是却被花小鸾给拦下了:“公子稍等一下,”花小鸾从丫鬟手里接过琵琶,“既然是公子替我修好了琵琶,那我也该为公子弹奏一曲助兴。”
今日花小鸾一身红衣如火,开口让步飞羽无法拒绝。
“有名动江南的苏杭城第一名妓为我弹琵琶,真是三生有幸、不胜欢欣。”步飞羽虽然用着恭维的贺词,却说着最讽刺的话:
他一向最不喜跟妓女打交道,那天因为匆忙,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份。??花小鸾调了调琴弦,开始弹《东风破》:
一盏孤灯一个孤影一杯离愁一次斑驳邂逅,门前门后两相隔、月圆花缺东风破;落红枫叶,岁月蹉跎墙壁轮回。篱笆墙,并辔离……
四根弦讲述了一个故事,曲终收拨当心划,四弦一声如裂锦。能把东风破用另一种方式演绎到如此程度,也算是不错了。
“弹得很好。”他不得不承认。??“谢谢。”虚实的笑容,落寂是一点点沁入的、冷。雨将停,人未留。
步飞羽怔:谢谢?多客气的感谢。他转身离开:“希望我们会有缘。”有缘?花小鸾疑惑。
可是步飞羽已经走远了,花小鸾的心绪久久难以平静。
“苏杭姑娘温如水,悄悄留客不说话、唯有小雨悄悄下,诉说姑娘心里话,留下吧、留下吧;
江南如此多情柔,正如姑娘心思转、留下吧,留下吧;
你看这雨势,从小转到大、诉说留客绵绵话:留下吧留下吧。”??留下吧?这不可能了。
花小鸾第一次开始发呆,有时候心里能住下一个人,并不是因为什么别的。
而是一次邂逅,或者某个地方触动心弦、花小鸾就是如此。
“姑娘,夜深了。”丫鬟的话,让花小鸾从发呆的情绪里缓过神来。“哦,好。”
花小鸾任由丫鬟吹熄了烛火,躺在床榻上听着淅沥沥的雨声辗转反侧。雨声敲打着窗户也扰乱着人心。
次日,阳光总算是驱散了天空中的阴霾……
后来呢?禾菱歌看着这对璧人的邂逅。后来——
江南?氤氲弥漫日褪去
风光秀丽日到来
湖面上,一艘画舫飘荡,画舫的主人似乎并不急着到达目的地、悠闲的慢慢前行。
“箫声初停笛声残,月半弯、泻地如银霜。琴声处知音少,断弦何处寻?”她停了琴,叹息了一声。
“姑娘,您真的决定了?”小凤又问了一句。花小鸾点点头,“嗯,小凤啊、你明天就回去吧、真是对不起。”花小鸾无限愧疚的拉着小凤的手。
“没关系的,姑娘、小凤愿意陪你一起嫁。”说真的,其实花小鸾对小凤还是极好的。小凤怜惜的看着花小鸾:
姑娘真是的,昨天那个人来给他儿子提亲,姑娘本可以不答应的,但是她听到“楼兰”二字就立刻答应了。
昨日那个人来提亲,他对她说:“楼兰。”然后花小鸾就像瞬间被电到了一般,她出了一会儿神、答应了亲事。楼兰,是她永远磨灭不了的梦魇。
她时常能见魅离手里拿着一把用毒浸过的匕首,微笑着走进来,然后塞给她刺向自己,大叫道:“来人呀!救命呀!澄妹妹要杀我!”
紧接着商洛带着人冲了进来,魅离就趁乱喝下解药,晕倒在商洛怀里。而商洛关心则乱的痛心看着她说:“笭澄,你就这么恨魅离吗?她是你姐姐!”
是的,花小鸾不是她的本名,她的本名是楼兰二公主、沙魅离的妹妹,沙笭澄。
他把她亲手关进地牢,却不防她逃了出来。她化名花小鸾,逃到了娘说的江南。本以为能摆脱楼兰忘记过去,没想到他们还是追来了。
那人的“儿子”,是商洛;她逃出来以后,楼兰不久就灭亡了、所有的人都失踪了。
断流的罗布泊孔雀河,是她听说的最后纪念。胡杨林外,再也没有人跳一场大漠倾城舞。
商洛,花小鸾念着这个让她心疼的名字。
她一向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哥哥的:我一向把你当哥哥般信任,你却相信魅离的把戏。
“曾经,你答应过我,要在太阳神的见证下让我看着你与心爱的人成亲。”花小鸾自言自语,她无法接受不信任的感觉。
小凤已经按照吩咐离开。所以只有花小鸾自己等在那里。商洛哥哥——梦里,能否会有孔雀河的蔚蓝色丽影?
身着麻裙衫,头戴小毡帽、曾经的商洛,一手拉着沙魅离一手拉着沙笭澄,三个人一起奔跑在大漠里,鸣沙山上金黄色的沙砾透着红色微光。
浩广的星空密密麻麻流淌在天河之上。并肩坐在夜晚的麦田里,闻着清幽的麦香,睡去。
醒来时有如母亲般温柔的阳光,还有他调皮的用麦穗挠痒痒。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可是现在,剩下的唯有伤与殇。
睡去,也回不去故里的。镜子里的人,只能照的到支离破碎。哪里还有昔日沙笭澄的影子?
而她心里的商洛,果然也来到了江南。当商洛踏上水韵灵动的江南,看到的第一眼就是烟雨蒙蒙。
他是楼兰最后一任祭祀,江南真的很美、所以他兴奋的没有打伞,任由雨水淋湿了衣服。
撑伞的美女,如画的景致。可是他却找不到笭澄,就连魅离也不见了踪影。
后来是他的手下,无意间查到了原来笭澄化名花小鸾,成了江南最有名的歌姬。当手下化名他爹爹去提亲时,花小鸾果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她为什么要逃?当初的却是魅离的不是、可是她那么倔犟啊,连解释都不肯。他不懂的是,伤害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但是原谅一个人的心伤很难。
他不懂不过是因为他心里更看重魅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