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阳瑞闹销金兽,*采悠悠。帘卷西风愁,醉卧花荫伴清酒。几度余晖脉,一点鸿雁情。多情人唱多情曲,缠绵不忍听。
——题记
“你曾经是凡人?”禾菱歌有些适应周围的环境了,觉得没那么湿的厉害。比起敖广住的水晶宫,这点湿润还不至于难受。她没有看到刀头,也不知道他哪儿去了。只有坐在她榻边的云中君。
“是啊,你看你奇怪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两个一样、天生就是神仙的。”云中君耐心的解释,也有些揶揄禾菱歌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禾菱歌撇嘴,转而继续关心云中君的以前:
“那想必你那一世很喜欢你的妻子,你们的感情是不是很不错?”她想到天镜海楼中看到的云中君,素衣素冠神色哀泣。
云中君很淡然的点头:“嗯,那时候的确实如此。”只是神仙寿命太长了,长到很多感情都会变淡。就比如比翼鸟,从最初恨不得自愿粘在一起到后来不得不一直粘在一起。
禾菱歌明白,那是情深不寿。“那你跟我说说白,在这里好无聊。”他们现在应该是在泉客村了,只是不知道为何没人理他们。云中君好脾气的答应了,正好这样也可以拖延时间。
他不想让禾菱歌注意到他们其实是被泉客村的人困在了一个地方。“我跟她是重阳认识的,那一世的我出生在一个钟鸣鼎食之家。‘那也是自小阙内训,仁恤庶无尤’。”
禾菱歌知道,这是两句唐诗。是唐时一个叫韦应物的诗人写的《送杨氏女》。意思大概是从小失了慈母的教育,幸而还有长辈体恤信任教育你。
“嗯,你继续说。”禾菱歌示意自己还在听,云中君继续说道:“遇到她时,我已经行过冠礼。而她则是二八年华。”那时候,云中君不叫云中君,至于叫什么他自己也忘了。
还是代称凌吧。重阳节,菊花,美酒。秋天是菊花为王的时候。菊花也是隐士的最爱,就像梅兰竹一般。凌自比渊明,又艳羡前代之王谢夫妇。
他的理想也是娶个可以互相唱和诗书为礼的妻子,举案齐眉。所以挑剔的很,对于说媒人送来的闺秀画像只是略略敷衍。续母为此十分忧愁,也不知孩儿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他的阿姐那时候笑着说:小弟这般才俊,怕是喜欢罗敷那种女子。他心下暗喜,还是姐姐更明白他的心思。所以默默的算是认了。
续母恍然大悟:原来小阿郎喜欢这样的女子,吾家有表亲庶妹一人、姓解名懿筠,因其爱菊成痴便取字为慕菊、学男儿取号自云迎霜君子。
若小阿郎愿意,可让汝之阿姐出面、约佳人重阳来家赏菊,汝意何如?
凌一听,自然是愿意。当下连连作揖,央烦了阿姐去下名贴请迎霜君子重阳赏菊。
“你看到的那座带南阁楼的宅院,以前是我们的家田。先祖目光长远,提前在祖坟周围买房置地、不至于后辈不肖子孙败光家业后无处栖身。
在我和她定亲后,贤家君因为一些事情连累家族,乃至被抄家。续母就带着我们搬到那处别业里。”
凌始终记得,那一天的菊花开的正好。他在后花园里见到了她,那时候她正在赏一株绿菊。听到他走过来的脚步声,倚花回首。
然后她怕羞的低下头,如同水莲花不剩凉风的吹拂。凌只觉得心跳的更快了。阿姐看他发呆,推了他一下。示意他主动点过去。
凌走到他她面前,拘束的作揖行礼。换来了她的掩袖轻笑。两家长辈一看有门,就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人相处。他们从绿菊开始,慢慢的打开了话匣子。
凌发现迎霜君子就是他想找的理想妻子。而迎霜君子也觉得凌和她见过的那些纨绔子弟不一样。他们处的好,两家长辈也满意。熟悉了之后,凌时常唤她的小字慕菊,她也时常唤凌的雅号云中。
三媒六聘,双雁为贽。他们在众人欣慰和祝福声中,举行了昏礼。青庐帐中,携手齐眉。结发同牢,燕燕相依。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那凌这一生真是顺心如意了。有恩爱的娇妻,有和睦的家族。钟鸣鼎食,青云之路就在眼前。但是命数不会这样容易的。
凌不知道具体因为什么,只知道一朝间,足下家君就因为得罪了朝廷大员被下了大牢。还从他的书房里,搜出了所谓的不臣反诗。
幸而家慈散尽家产,上下疏通才保住了凌的阿姐,凌和他的妻子慕菊、不被受牵连。他们搬出了高门大户的祖宅,搬进了祖坟边上的小小宅院,院里有个不大的南阁楼。他们搬家后不久,凌的家慈就郁郁而终。
为了一家好过点,他的阿姐匆匆嫁人。小宅院里只剩下凌和妻子,还有一个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姆妈。日子虽然艰难,可是还有知心人相伴算是凌的慰籍了吧。
又是重阳时,他们插茱萸,供白菊登高祭祖。夫妻两个想起家慈不在,相对哀泣。
慕菊担心凌一直没办法从丧失家慈的痛苦中走出来,就换着花样的逗他。慕菊的家族没有因为凌的家族出事而受牵累,所以慕菊还会归宁。
有一次,慕菊归宁回来,好奇的趴在供着菊花的书桌前笑着问凌:我的妹妹们,听说阿姐家有座南阁楼、十分稀罕。
凌不以为然的用笔墨在慕菊的额头上点了一瓣梅花:那有什么稀罕的,方丈之地而已。你可以请他们来看看啊。
慕菊眨眨眼,报复的把菊花插在凌的发顶,并戏谑的称呼他为簪花美郎君。
那是凌最后的快乐时光,因为在又一年重阳节到来的时候、慕菊病了。病的很重,凌多方求医问药也回天乏术。最终慕菊去了九幽黄泉,阴冥之下难再见。
凌很伤心,在庭院里种下枇杷树。一直到暮年,驾鹤西去他也没有再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