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陈月光是不会回答水莲的疑惑的。她如法炮制了反复几天、让水莲每日都看着有人死在她眼前，她却无法救:怎么选择都是死；直到水莲被每日救不了人的愧疚，折磨到精神崩溃……

冷九歌，陌城辛帝冷寂的妹妹，皇后秦珍氏的表姐。流霜安排云君守在她身边，当个护卫顺便陪她解闷。“真不知流霜怎么想的，选了你这么闷的人来陪我。”

冷九歌推开门，走到外面的长廊上。看云卷云舒，流岚绕城过。在她的身后，是沉默的云君。他就像雕塑一样呆呆站在那里，良久：“长公主身负秘密。若不是我这等闷的人，也难长久。”

“这话，你怎么说都可以。”冷九歌知道他就是这性子，相处了几日，对于云君的冷面冷心，她也习惯了。比起刚见到他时，他还是话多了呢。

几天前???冷九歌住的青云宫

那日，天气有些阴霾、阳光透过乌云的缝隙透射大地。流霜带着面无表情，神态冷淡的云君来拜访她：“长公主殿下，皇上知道公主缺一个值得信任的侍卫加陪伴，所以命我寻个可靠的人直接带来。”

“皇帝哥哥对我可真是好呀。”冷九歌笑着接受，可是这笑却没有实质性的意思，甚至带着点嘲弄的意味。“他叫云君。”流霜简洁的做介绍。云君冷着脸点头。

“我是冷九歌，欢迎你来陪我做人质。”这位长公主说话间看起来也是个犀利的主儿。流霜却笑的一脸玩味:她是故意把云君送来的，犀利对犀利，毒舌对毒舌，多有意思呀。“嗯。”云君倒是很淡定的应声:只要不面对流霜，一切都好说。

“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目的达到，她该撤了。流霜得体的笑着，行礼告退。冷九歌热情的点点头：“女主大人，慢走。”热情也是应酬的热情——

直到侍女叮叮当当的来上膳食，冷九歌才从回忆里清醒过来。原来这一呆之中，天色都进晌午了。云君潇洒的作揖，这几日都是如此，她用膳他躲出去清静。说是清静，不过也是无所事事。

待他再次回来时，冷九歌已经用完膳食，开始了她每天无所事事时必做的事情：绣花。云君刚开始还是挺好奇的，毕竟丝线与布还有针，按照规矩来，就能绣岀栩栩如生的花草蝴蝶，山水树木。

可是看久了，就觉得特别没意思了。他还是喜欢坐在屋顶上，等着星辰满天、晓月初升。

“好呀。”水莲爽快的接过酒壶，轻车熟路的就开始喝。云君倒是有些意外了、他发觉水莲有些变了。水莲没有察觉云君的审视，还在大口大口的喝酒。

“你以前，可是不爱喝酒的。”云君有些意外，水莲现在不仅爱喝酒、而且酒量还不差呢。水莲停下饮酒的动作，看着云君小口小口的优雅饮酒，苦笑：“喝酒，能忘记很多事情、只有喝多了，我才过得不难受。”

“喝多了才不难受……”云君重复着水莲的话，原来是这样。“别喝了，伤身体。”云君摁住水莲的手，强迫性的抽走酒壶。而他自己也不喝了，因为喝酒没意思。

“云君，你一直都这么理智，冷静又自律，不难受吗？”水莲无奈的乖乖任由云君抽走她的酒壶，又收起了自己的酒壶。云君不愿意回答，又不想冷场。所以他淡然的回应到：“这人间的酒可真难喝。”

水莲苦笑，云君既然不想说、那就不说了。“酒喝多了，就不要在外面吹风了、对身体不好，我们回去吧。”云君站起身，开始走、水莲还愣在那里。

“走啊。”云君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看，水莲还在那里坐着发呆、就出声叫她。“哦。”水莲听话的点点头，站起身来就跟着云君走。有他在身边，风清，云淡草香。

“云君，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了什么不得已的事情、你会不会杀了我？”突然间，水莲这样问道，因为之前的事情她憋了很久。云君也停下了，他认真的看着水莲：“为什么这么问？”

水莲不敢直视云君的脸，她垂着头、看着地面的青石板，沉默了一会儿：“我杀了人。”此时杨柳沉寂，风声唏的一声停了。杀了人？云君一愣：“你怎么会呢？”

水莲仰天长叹息，又是愧疚又是难过的说道：“我没有选择…我每次选择都是错的，我沾染的鲜血都是无奈的、如果有一天我恶贯满盈，请你杀了我——”

“不会的，我会帮助你。”云君温和的安慰着水莲，水莲颇感意外:比起之前在天界的时光、云君性格竟然变了不少。看来，风尘苦旅，人情世故，冷暖炎凉已经让云君有所改变与妥协。

“我被人下了魇心蛊，杀了很多迫不得已的人、莲本君子花，生性高洁，我虽为妖却也是只食风露月华，素食修行的妖、不然你选中我，我也无缘修为仙身。这次、虽不由我心，但是身体被控制却杀了这么多人，心有所愧——”

水莲把憋屈了好久的话，终于吐露了出来。云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呢。他与水莲相处也有百年多了，如果按照她本来的性子，是不会这么做的：“我帮你。”

云君安慰性的拍拍水莲的肩，水莲觉得心里舒服多了。正在这时，半空中传来一个让水莲瑟瑟发抖的声音：“月神大人，你帮不了她的，只有我能、你现在只是一介凡人———”

闻声，水莲与云君皆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小女孩站在一朵黑色的云朵上，冷眼相待的看着云君与吓得拽着云君袖子的水莲。

“你是谁？”云君皱着眉头，警惕性的问道、能让水莲这么害怕，想必这个小女孩也是个厉害人物，小女孩皮笑肉不笑的说：“我找她，女王说，要让你看看她的真面目。”

刚好今日的朝堂之上，有大臣反对皇帝与对岸的陈地国开战。所以，该到了水莲上场的时候了。“陈…陈月光……她要控制我了……”水莲艰难的用意志力与陈月光下的魇心蛊对抗，她脸色蜡黄、冷汗涔涔。

“水莲！”云君焦灼的抓着水莲的肩膀，他现在不是神仙、没办法帮水莲破了这魇心蛊。只能眼睁睁看她受苦，却束手无策。而这一切，都被坐在九凰宫阙里的流霜尽收眼底。看着云君痛苦，她露出了坏坏的笑容，感慨：“看到你束手无策的样子，真不错。”

胭脂来了有一会儿了，所以她也看到了这一幕。是不是残忍了一些？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面上却不敢说。她轻声咳嗽一声，示意流霜。流霜回过神来，胭脂单膝跪下禀告：“女王陛下，魔界一切安好、待些时日就能成功了。”

流霜点点头，她不急，攻打天界需要时间。只是担心胭脂还有心里负担。“若攻倒时候打天界，你就不要去了。”天界，那是一个让胭脂曾经伤心的地方。

胭脂摇摇头，执拗的坚持：“我要去！陛下，我要看天界那帮无情无义，冷血无情的家伙如何被我们打败！”是的，她当然要看，就算是为了一个人也要看！流霜知道劝不了她，索性不在说话，由她去了……

最终水莲还是没有对抗过魇心蛊的厉害，她身不由己的飞檐走壁，云君不放心、也加快了脚步追着水莲而去。陈月光继续踏云而行，俯视着奔向朝堂之上的水莲跟紧随其后的云君。

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朝堂之上那几个说着反对话语的大臣就倒在血泊里。云君来晚了一步，被陈月光控制的水莲、第一次当着云君的面杀了人。看着云君震惊又痛心疾首的表情，慢慢恢复对自己身体控制的水莲，把细剑戳向自己。

“云君，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我没有对抗过魇心蛊，对不起！”这样满手血腥的她，如何配待在干净高洁的云君身边？她亦辜负了自己的本性。可是云君不答应，他这次是很及时的攥住剑刃，制止住了要自戕的水莲。

“陈月光！你家女王是谁？！我要见她！”云君这次是真生气了，如果他现在还是仙身，陈月光早就被解决掉了。

可是现在他只能怒吼着，生气的抱着因为对抗魇心蛊与受不了杀人刺激晕厥过去的水莲对着抱膀子站在梁柱上悠闲看热闹的陈月光说出要求，戳破自己最后一点幻想。

而这时，身为皇帝得冷寂倒是难得果敢得下令：“凡是再有阻挡朕打仗的人！如今天般杀无赦！”然后他又匆匆命人收拾尸体打扫现场，遣退噤若寒蝉的众臣。

陈月光没有理会这一切，云君也没有理会。陈月光沉默了一会儿，仿佛在接受什么指令一般，良久，她抬头说：“女王陛下请你去九凰宫阙。”这一声九凰图宫阙，彻底打破了云君的最后一丝幻想，他抱着水莲出了朝堂，苦笑:没想到，当真是她在幕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