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千秋岁安。太子妃殿下千秋岁安!!!”山呼跪拜之声传得很远很远。他们十指交缠,相握至掌心,仿佛连理生根的枝桠,纠结着永不分开;而那位将军,喝着琥珀色的美酒,看着美人歌舞,醉生梦死了一个整夜、手里始终不肯放开一枚骰子。
薇宸看着下面的人海有些心慌,她偏了偏头,看见了站在右手边,风姿绰约的海晨。朱批下发前一日,海晨在回廊拦住了她:“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拦住朱批。他,并不是无可取代的。”
他这话说的有些迟疑。陈国一直有传言,海川的太子位是做不久的。一个身有残疾的人如何治理好一个善于马背上的国家?
“二皇子,你明知道我跟他心里都够苦的了,何必来横插一脚呢?”薇宸无奈的笑笑。她自己紧握自己的双手、指尖冰冷,掌心微热:
“我这个人,就看不惯别人你侬我侬,抱团取暖的了。只不过看你们俩如此暗暗的含情脉脉,而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觉得好没意思、心里难过罢了。”
“你会孤单?红粉佳人温柔乡,醉芙蓉的芙蓉姑娘那种冰肌香骨的美女,怕是媚到你的骨头都融化了。”伊子木正带着人在布置庆典,看到海晨一副蔫蔫的样子,忍不住听了半耳朵的打岔戏谑道。而海晨没有反驳。
更为诧异的是薇宸,她实在不相信这个曾经听她背诗经,表白爱意都会脸红尴尬的夫子,会是如今这个一身戎装满脸血腥,说着露骨的调侃笑话的子木将军。
自海晨带着九个侍女送来了订婚庆典之日要用的玉冠礼服并拿出御笔朱批的奏折,下旨公布立薇宸为太子妃后、伊子木就接连好几天的不出现了。
那时的薇宸,看着被送回的龙凤玉珏、恍然明白了十年前父亲是谎称碎了被丢弃的。
原来她的父亲,十年前就开始谋划这一切、当初她一直以为父母那么竭尽全力的培养她是为了让她去选齐国的太子妃,没想到父亲打的是这种稳赚不赔一箭双雕的目的。父亲为陈皇当卧底,陈皇许诺立他的女儿为太子妃,果然是双赢。
梦里,她梦见自己站在一个城楼下,楼上是一个搭弓射箭的男子,男子大声吼叫,说这些什么。然后,羽箭射出,她张开双臂拥抱着倒向故乡的土地。梦境里的最后,是一个凄惶的声音:“凤皇!”
“凤皇?你果然是爱着他的,只是,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认出他来呢?”薇宸的床边坐了一个黑暗的人影、人影的手抚摸着薇宸的脸庞,失神的呢喃到。
忘忧草茶,没有洗去他的记忆,可是前世的灵气跟相貌却完全乱了样子、只是不知道前世如此深爱的她,还能认出来吗?
自庆典过后,伊子木就再也不出现在皇宫里,海晨说,边城战事吃紧,他主动请缨去边城了。
雄才大略的陈皇,野心勃勃的想多吞并一些国家,夺取一些土地,好让偏安一隅的陈国也可以竞争霸主;后来海晨又找过薇宸,不过称呼却是变成了:皇嫂。
海川与薇宸的大婚典礼,定在十个月之后、在他们的订婚典礼之后,皇城又迎来了一位娇客、远在塞外的三公主回来了。
三公主闺名海棠,‘冷香凝碧阁’其实是行宫主屋、这座行宫是属于他们三兄妹的,陈皇本勤俭质朴。除了一座皇城之外,并无多余的行宫。
薇宸他们住的行宫、有时候也承担了陈皇行宫的功能。比如太子跟太子妃的订婚典礼就在这座行宫举行了;
此时的海棠,刚从塞外慰问官军臣民们回来,刚好错过了太子哥哥的订婚盛典。听说了太子已经订婚的消息,洗了个澡,来不及休息就急匆匆的准备穿过‘冷香凝碧阁’去‘微雨忆荷苑’看皇嫂,‘红尘梦轩’是太子住的‘伶仃居’才是太子妃住的。
梦里???大燕国外 城郭的女墙上
他一身劲装的站在城郭的女墙上,拉弓搭箭蓄势待发的对准了城下的俏丽女子吼道:“竺之桃!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拉弓了!我宁愿你死掉!也不愿意你回到大晋、回到他身边!”
月光下,是他漂亮妖娆的侧脸、微抿的薄唇如同四月的桃花,带着肃杀气息的表情岁双手拉弓。可是叫竺之桃的女子依旧头也不回的向前奔去,丝毫不理会身后之人的叫嚣。
他急败坏的撒手,箭羽瞄准了她的心脏破拆了空气插进了她的后胸从心口处传了出来。沾着如花般殷红的鲜血四处喷溅,竺之桃停下脚步,踉跄了一下终于回过头来凄厉一笑到:
“慕容冲,我不恨你要杀我!只是恨你不曾爱我,连死也不让我回到家乡。”她张开双臂像是坠落的鸟儿般对着大晋的方向扑倒在地,而这一年她不过才刚过及笄之年。
他呆了,发疯般的开了城门冲了出来、不在理会苻坚的军队是不是破了他的城。他轻轻抱起她,这一刻他终于承认自己是爱她的、可是…为时已晚……
她从梦里醒来,回味着梦里的一切。那么真切的痛,可是午后的阳光却那么刺眼,刺眼的在提醒她,一切不过是一个梦境!既然是个梦境,为什么醒来时她会那么痛?
层层帐幔隔开的床帏,就连阳光也是细腻琐碎的摇摇晃晃,透进窗棂,照到枕间;半掩的门,海棠轻轻一推、就开了。
屋里外室的小香炉里燃着淡淡的丁花香,一张梨木雕花八角桌,九张梨木雕花绣墩跟矮凳,窗边的矮几上,一白瓷如玉,瓶内插着一直红梅。
内室处,垂着层层帐幔,有三层吧。帐幔上绘着山水烟雨;隐约可见内室的黄花梨木大床跟配套的橱柜。
海棠打量了半晌,却也奇怪,为什么整个屋内静悄悄的,不见一个侍女呢?她兀自坐下,这时候,薇宸已经自己动手的卷帘而起了。??“谁在外面?”她勾好珠帘帐幔,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外面的海棠。她就像一株海棠花一样美丽。偏紫色的衣衫,双碟髻、髻上插着多宝紫色的步摇,耳著琉璃明月璫。风头绣花翘的鞋,鞋面上坠了水晶串;
“皇嫂岁安。”待薇宸走上前相迎时,海棠道了个万福礼,薇宸挽住海棠的手,也同样的道了个万福礼。
“你是三公主?公主千岁安。”能称呼她为皇嫂的,不过是只有海晨跟三公主罢了。“叫我海棠就好,以后我叫你薇宸吧,叫皇嫂挺别扭的。”海棠觉得跟薇宸一见如故,亲切极了。
而薇宸,有那么一刹那的走神恍惚中,她看见一些记忆的碎片:碎片中,有两个女子,一个一身墨绿色衣裳一个一身湖蓝色衣裳,她们也是亲密的手拉着手,相对万福。湖蓝色衣裳的女子对墨绿色衣裳的女子说:“我是清河公主慕容丹香,你以后叫我丹香就好了,皇姐这个称呼,还是留给慕容冲这个臭小子吧”。
思及至此,薇宸笑的更加灿烂了,“海棠,我觉得我好像见过你。”海棠也笑了:“那一定是在梦里吧,这下好了,我再也不孤单了,以往这个行宫里,只有两个皇兄,太闷了,连个说体己话儿的人都没有。”
薇宸很喜欢海棠这种直爽的性格,好像她就该这样一样。她没有说话,却拉起了海棠的手,她们相约着一起出了门。春日无限好,赏花去、赏花去。
而海晨,站在远远地湖面上,心思沉溺、他听说了海棠跟薇宸一见如故的事情,只是没想到,命运还是如此安排、前尘今生,一定要这样吗?
即日,伊子木班师回朝,听说他这次又领兵打了胜仗,陈皇很是高兴,决定在‘孤鸿海上’榭摆宴庆功。还是由太子主办,只不过这次海棠公主回来了,会热闹点。
‘孤鸿海上’外的水台上???两个间距很远的人
“恭喜将军旗开得胜。”走近了看,是薇宸与伊子木。前者撑一把红艳如血的丝绸伞,伞面上绘着满面的蒲公英,后者已经换下了一身戎装,身着儒生长袍。天并没有下雨,只是有着炙热的骄阳。
“多谢太子妃,小的不胜荣幸。”伊子木手指灵巧的把玩着竹骨纸扇,戏虐的玩世不恭道。纸扇在他的手间转来转去。他并没有睁眼瞧她,分明摆明了嘴里的尊重不过是过过样子。
“你是谁?敢对我皇嫂如此放肆无礼?待我回明太子哥哥,治你个不敬皇族之罪。”海棠找薇宸赴宴找到了这里,看见了这一幕于是打抱不平起来。
“海棠公主是吧?这次,我一定会求皇上把你赐婚给我。”伊子木似是有意要试探薇宸的反应,所以啪的一下打开了纸扇,故作斯文的摇着。他微微偏了偏头,上下打量了海棠一番。
陈皇却在考虑着海棠公主的婚事;叶继楠满是惊色于海棠的出众之资;海晨则惊怒于叶继楠肆无忌惮的目光;而海川一边关怀着薇宸做出鹣鲽情深的样子,一边暗自观察另外三人的动态。
待宴会散去,已是晓月初升的时候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