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江山策红尘

“这辈子能有这么一段时光，以后的日子，想起来也不会孤单了吧。”他忧伤的吹箫为她伴奏，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突然这么莫名其妙的说道。

“怎么会呢？”苏如媚也不知道是因为洛水边的牡丹开的太过绚烂还是他的表情太过忧伤，她很想伸出涂满丹蔻的双手捧起他的脸颊，拭去那些莫名的悲哀。

“记住我！茗泰！你不是苏妖，你是花王。唯有此刻，你我是属于你我的。”茗泰突然越说越激动的主动上前把苏如媚拥入怀中，而苏如媚，登时心如小鹿，满脸粉红。

任是无情也动人、花王，你的原罪就是太美了。记忆的最后是他们一起在宝刹里跟大师一起参禅悟经的时候，茗泰突然对着苏如媚说。那时候，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檐下的水滴，跌跌撞撞辗转而下。

房内的风信子已经凋零，檀香的味道里，掺杂了些让人觉得迷糊的香；最后昏沉的快要失去意识时，她听见很轻的一句话：“别怪我、以后想起你来，我也会开心的。但是你要忘记我！”那声音仿若来自天外云端，带着催眠的魔力。

茗泰，你要失望了，我并没有全部忘记你。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姑姑召我们进宫呢。”那日的争执并没有影响到苏氏姐妹的感情，过完一个晚上，苏绣烟照旧跑过来找苏如媚。只是这次，带来了要进宫的消息；

说是什么，王后娘娘要亲自教导礼仪风姿。姐妹二人皆没有意外，她们懂得，苏氏一门的家族传统，代代如此罢了。

有侍女送二人上了等在门外的宝香车，奢华的金线璎珞装饰在车子的八角上。锦缎做的车帷帐幔，象牙玉雕的座椅。车内铺垫的是火狐皮毛做的瘫毡；真真是说不尽的堆金砌银，珠光宝气；

苏如媚的掌心渗出了汗渍，官道到王宫的路好像变得特别长、苏绣烟什么也没有多说，她只是暗暗的握住苏如媚的手。

外面的天是阴沉沉的，喧嚣的市井渐渐远去，越来越安静的环境下，只听得见呼呼地风声；头上的菱花步摇随着她忧愁忐忑的心情晃晃来去，妹妹冰冷的双手同样昭示了忐忑的心情。进宫的路好像变得那么漫长，长的她很不得抓紧进去、又恨不得一辈子不要进去。

“苏氏双姝觐见王帝王后——”随着内侍一声尖锐的高声通传，有宫女鱼贯而出，领着二人一步一步走上高高的九十九级台阶，然后转入清乾宫。巍峨华丽的宫殿，如此正式的召见还是第一次。

按照规矩叩首下拜，苏绣烟大胆的悄悄抬眼打量了下坐在九重宫阙之上的王后、姑姑多了份母仪天下的华贵。她才是牡丹中的花王，占尽天下春色；这便是每一代的苏家女子该有的样子罢。

王后亲自安排姐妹二人的礼仪教引事宜。屏退左右后，王后从后座上走了下来。她款款行至苏如媚面前，一把携了苏如媚的手，亲亲热热的说道：“如媚，把槿辰交给你照顾，我很放心、但是你千万不能动情。”

“姑姑，你到底要干什么？”苏绣烟心生疑窦，这句话从她们年幼能记事时姑姑就反复叮嘱她们。王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苏妖这个名号是上一朝的王帝定下的，当时苏家出了姐妹两个红颜祸水，终导致亡了国。后来我们这一朝的开国皇帝关氏一族又得苏氏一女相助，终于安定天下。这也是为什么苏氏一门百代不衰的秘密。无论是明君还是昏君，都被苏家的人把控。”

“姑姑，我不相信！苏家这几百年，不可能每一代都只生一个女孩的吧？”苏绣烟听完讲述，思虑片刻，追问道。

“每一代苏家的正室，在洞房之前，都要饮上一碗神秘的汤药，这药控制着生男生女。男丁多了就分了好几房，这除了长房正妻只得生一女之外，都必须生儿子。

即使有姬妾不小心怀孕了，为了以防万一，都要把胎儿堕掉。”王后的话，揭开了苏氏一门的百年秘密。

苏如媚跟苏绣烟听得心惊肉跳，但是还有一个疑问：“长房也会娶姬妾的啊？难道也是如此方法？”听到此处，王后泪光点点：“你见过你们的父亲娶妾吗？”

姐妹二人摇摇头，王后含泪说道：“其实你们的父亲娶过一房妾室，但是被你们母亲灌了一夜的红花折磨致死、当时她已经怀有月余的身孕。”

（4）海棠酒满牡丹醉

“当时你们的母亲也怀了你们，但是谁都看不出来你母亲怀了双胎女儿。那女人临死时含恨诅咒苏家在出女妖，毁灭一切。”王后说完这一切，泪痕已经花了妆容。

她没有明说的是，当年的苏家那一代一个女儿也没有生出来，为了保住苏氏的荣耀，抱养了她。那时，她还小，只有个长她十多岁的名义哥哥；那女人自然长嫂如母一般的慈爱。苏夫人是不会这么对她的。她只会严厉教导。

苏如媚惊呆了，苏绣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虽是注定的棋子，但是得知真相的棋子，还能安心做棋子听从安排么？苏如媚明白了一点姑姑的想法，不由得有些纠结难舍。

“姐姐，难道你还想继续苏氏一门女子的悲剧命运吗？如果不是生在苏家！如果不是生在苏家！麦辉就不会死！大师就不会死！”苏绣烟倒是很果毅的下了决定并劝说苏如媚帮助姑姑。

“可是……毕竟那是我们的家……”苏如媚还有些犹豫，王后倒是不着急，她好像蛮有把握苏如媚也会帮助她的。“我已经为你们安排好教引宫女了；你们自小生在苏家，自然也不用多教一些什么。只需略加指点一二罢了。”

王后晃动案几上方的玉铃铛，就有宫女来指引苏氏姐妹客苑宫住下。“有些真相，本不知道也可以没有你们，我一人之力难以成事啊，快了快了。”很久的时候，她还不叫王后娘娘，她叫白玉；

转眼就到了娶亲那日，那日的牡丹开的特别好，天气也特别好。二人皆是一身大红嫁衣，所不同的是，苏如媚的嫁衣上绣了一只凰，苏绣烟的嫁衣上绣的是金色牡丹花。

两个人皆是盛妆一番，头戴精致的垂珠凤冠。被左右侍女搀扶着上了华丽的步撵，一片鞭炮声中，漫天飞彩下。送亲队伍逶迤着缓缓分别进入了王爷北宫与穆家；穆兴涛今日一身金黑色滚金镶红边新郎装，颇有些玉树临风的味道。

他执了她的手，自是想一辈子护着她的。握住她冰冷的手时，穆兴涛突然闪过这么一句念头。成亲拜堂时，有子规在庙堂之上哀戚啼鸣。穆兴涛不管这些。人如其名的苏绣烟，让他特别想捧在手里呵护着。

所以，穆家这边的气氛还算融洽无事的温馨。但关槿辰那边却有些冷了。素日里，都知道关槿辰的姬妾是出了名的多，想来也知道成亲时的不和谐。

生的一双丹凤眼的关槿辰，飞眉入鬓。中性美的儒雅文柔，真当得起美人如玉、国士无双这一封号。但是唯一的缺点是怜香惜玉之情太过泛滥了，姬妾就多了起来。

今日的他一身金红色镶白边王服，发束二龙戏珠、白黄二色的发带飘逸飞扬。拢手而立，真真是，芝兰玉树，木秀于庭；他微微斜着头，等待着莲步生花，款款扶着侍女而来的苏如媚。

与那日在宝刹外的态度不同，今日的关槿辰一直在笑，酒满微醺的迷糊了众女、烘热了春风。盖头下的苏如媚也有些怔忪了片刻：他真像海棠花。但是，今日的他是真实的么？

他握住她温热的手，放佛握住了一米余温般的阳光、他最讨厌的就是阳光。关槿辰面上笑的柔，心里却闪过这么一个念头。杂乱如集市的婚典，没有唬住苏如媚。她淡定的坚持完成了全部过程。

牡丹花节，牡丹浓艳而拥挤、这最后的锦绣繁华；是否如花般鼎盛过了也会凋零如泥土般？乱纷纷。两边的婚宴从白日一直办到了黑夜满天星河的时候。

热闹过后，夜幕渐深。喧吵过后是寂静、小小的凉亭里。穆兴涛与苏绣烟带着点那么情意绵绵的味道；“将军，您在喝就醉了。”苏绣烟摁住穆兴涛手里的酒壶，劝道。“我没醉，我还知道你是绣烟。”

穆兴涛反手握住苏绣烟冰冷的手，睨了她一眼清晰说道。?“我也是苏妖，红颜祸水一个。”苏绣烟醉嘲道，可是穆兴涛却心疼的打断了她：“不许胡说！你是我的娘子。这辈子，我也要护着你。”

穆兴涛的深情款款打动了苏绣烟，她没想到她再次有幸拥有了爱情。只是她看不见穆兴涛眼中的某些凝重情绪；就当是鸳鸯双配好了。

王爷北宫那边，情况却不同、苏如媚一直在弹琴。关槿辰左拥右抱的笑看她一直弹，她的手渗出了鲜血，她觉得指尖麻木而冰冷。

但是更冷的是心，难道仅仅是因为她是苏妖吗？他好像特别特别恨她；?关槿辰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苏如媚。

是因为她人不如其名，太冷艳了？还是因为讨厌她的余温？或许又都不是，是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说：折磨她，折磨她，不想心疼就折磨她。他觉得头有些痛有些晕；好像这个世界安静了。

醒来的时候，关槿辰发现自己衣衫凌乱，身边躺着半身痕迹衣衫破碎的苏如媚，恍惚记得，最后他好像疯了一般的撕破了苏如媚的衣裳，强行占有了她。

合欢香，荼蘼帐、春梦长。苏如媚觉得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又是茗泰，这次是他们一起种满了牡丹。茗泰还给花起名叫醉海棠；“花王，以后遇到了再也不要记得彼此。那样，会更痛。”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让他们忘记彼此。“不！”苏如媚不由得梦呓道。

“不什么不？日上三竿了，还不快点起来。”关槿辰丢过来一件深衣，砸在脸上的衣服惊醒了苏如媚，她默默地穿好衣服，神情落寞伤心。

昨晚的梦里，茗泰的声音跟样子跟关槿辰一模一样！她突然觉得无法承受般的痛，为什么？没那么的恨他？难道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