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甬道里,鞋底敲击地面的声音仿佛可以震到人的心底。
银虿站在转角处看着九星大狱的门,眉头轻蹙,轻声叹道:“或许,我只差一点点而已了……”
几百年的光阴在不死不灭子族的眼里算不得长,却也不短,时光每天犹如毒蛇一般荼毒而磨练着他的内心,并不年轻了。女王的男侍,他孤傲却卑微着。
黑暗得几乎不透一丝光线的房间里,勒文睁开眼睛说道:“你来了。”
银虿靠在门口,看着暗月中穿行的月亮,确实在黑暗也挡不住它的光芒,“你之前说的,可还能算数?”
勒文嘴角一勾:“当然。”
银虿点头:“好!可是,倘若你食言,我也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我所能得到的。”
勒文没有回话,闭上了眼睛继续睡觉。
月光照到银虿脸上,沉寂数百年的巫森将遭到来自巨石森林的冲击,这对他来说是难得的机遇,一旦失去了还要再等多少年?她还有多少年可以等?
所有的一切被他人铺垫到了现在,就算是死也要抓住这最后的稻草。
多莉趴在窗口上看着远处高塔上的身影,巫族男子有着极强的自尊心,而那个人却可以抛弃这一切,目的是什么呢?真是个谜啊。
她摇头一笑,转身背对着月光,“今晚怎么会失眠了呢?真是不像我。”
月亮清冷的光线里,玄异站在九星大狱门前,伸手在厚厚的门上点了几下,大门竟轰的一下打开了,所有阻拦他的人都在药粉之下沉沉睡去。他慢慢走了进去,不过离开了数十年,还真是想念这里啊。
玳伦听着前门的动静,轻轻笑道:“还是不肯好好走路啊,金乌祭司。”
玄异站在她的身侧,弯腰去看她,又走到一边说道:“已经没有什么金乌了,我是玄异,你应该知道的吧。”
玳伦看着前面桌上银色的水晶球,说道:“是的,我可以知道很多东西,也冥顽不灵的相信这很多东西,就像你来到这里,我并不觉得吃惊一样。”
玄异:“我也思考很久,你还欠我一个不离开这里的理由。”
玳伦目光放空的盯着一处:“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玄异:“你既然可以知道很多事,应该也察觉到一个人的倾向,你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
玳伦轻轻笑笑,玄异果然还是那个玄异啊,如此可怕的感知能力,怪不得女王会对他有所忌惮。“占卜师可以知道很多世人不能知的东西,却不能知道自己的命运,可我可以从女王在这里之时的言行知道,她……”
玳伦薄唇轻启,说出的话令玄异都显得吃惊了。
“果然如此,你是在给他活下去的希望吗?”
玳伦显得有些痛苦,闭上眼叹道:“是的,可是却也让他痛苦了数百年,以他的能力明明可以坐拥名利与地位,繁华万千。如今这样,我不知道被毁掉的是我还是他,我永远都不会承认莎弗丽殿下是巫族女王的。”
玄异斜看着她,笑道:“真是可悲啊,任由你承不承认,她都已经在王位上呆了上千年了。比起生命或者命运,还是颜面更重要?”
玳伦毫不犹豫说道:“这是信仰,雅芙兰陛下才是我心中真正的王。”
玄异嘴角带着邪笑,轻蔑而霸道,“或许每个人的方式都不一样,你喜欢默默地抵抗,然而并没有用处。而我,唯有进攻。你继续你的方式,我会用我的方式得到我想要的。”他一步步向外走去,对他来说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新的战场。
玳伦知道他看多了世间的生与死,见过了太多的遗忘与抛弃,才会对这世间有着不一样的坦然,也有着异于常人的攻击性。他说过不择手段是他的人生信条,然而实际上他却不是那样的人。
“小心你身边的人……”
玄异脚步顿了顿,又波澜不惊的继续向外走去。
大门缓缓关闭,隔绝了两个空间。他自然知道她在说谁,可有时候不愿意去相信,也挺好的。
玳伦知道改变不了他,可是真的希望他不要在做奋不顾身的那个人了,这世上的罪恶是一个人背不完的。
天将明,莎弗丽恍恍惚惚看到一个人影站在窗前,她猛地醒了过来,定睛一看不免心生戒备,“是你,我似乎能感到你回来。”
玄异看着窗外,“年纪大了不是睡不着吗?女王你却是例外。”
莎弗丽抓起一边的扇子,掀开水晶帘子走了出去,“多年未见,你怎么嘴巴子的功力倒是长了不少。这个时候来这里,你倒是想干什么?”
玄异看向她,老女人真是越来越自信了?但最后的那一点点自信被现实无情击碎之时,不知她会疯癫到什么程度?就直接说道:“契约书。”
莎弗丽猛地抓住他的衣襟说道:“果然是你拿走的吗?在哪里,快给我交出来!”
玄异笑道:“在我刚刚拿到手之时,就已经送出去了。”
莎弗丽顿时目光阴冷,松开了手退了一步,冷笑道:“不愧是金乌啊,动作真是快,你真是从未让我失望过,用什么送走的啊,要送到谁的手里啊?”
玄异毫不隐瞒:“用蛇,走水路,送给泽斯王。”
莎弗丽肩膀抖了几下,他能这样不避忌的说出来,说明就算现在自己派人去追也绝对追不上了,他有着绝对的自信,做不到的事是不会随便张口的。
玄异实时补了一句:“你的侄子。”
莎弗丽斜瞥着他,就知道来者不善,泽斯王于她来说哪里是侄子,分明就是死神。而眼前就是在给死神铺路的使臣,当年的事令他记恨到了如今吗?
玄异在她耳边说道:“你说多少人等着杀你,你的退路呢?”
莎弗丽听得后脊发凉,“你在威胁我?!难道你还能为我想个退路不成?”
玄异一伸手,拿出一只金色的小瓶子放在她的手上,“这就是你的退路。”
莎弗丽哪敢轻易手下,必须问的清楚才行啊,“你这又是什么,你擅炼丹丸,这还不是什么慢性有毒的东西吧?我的戒心可是很重的,除掉了我会给泽斯王省掉不少事吧?”
玄异直截了当:“何必太把自己当回事。”
莎弗丽也是气不打不出来,什么意思,是说自己死活都不是泽斯的对手?“那你告诉我,这里面的东西有什么功效?”
玄异:“你会知道的,是生是死,全在一念之间。”他走了出去,撑着扶栏一跃而下,消失在了树林里。
莎弗丽打开瓶盖,倒出了一颗金色的药丸,药丸极小,却能晃得他眼睛疼,是谁给的都不能轻易吃,更别说是金乌给的了,不如扔了算了!
银虿走了进来,看她拿着一颗药丸和小瓶子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马上问道:“陛下,那是什么?”
莎弗丽欲将药丸收起来,“一颗药而已。”
银虿却直说道:“看起来像是金乌祭司的东西,他来过这里了?”他四下看了一眼,走到了莎弗丽身体一侧。
“已经走了,”莎弗丽打开瓶子盖子就要将药丸装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银虿突然一个健步上去夺下了药丸,顺手一弹,药丸直接飞进了莎弗丽的嘴里。随着她本能的一个吞咽动作,药丸被咽了下去。
莎弗丽顿时大脑空白了一会儿,真是想都无法想到银虿会来这么一手,等反应过来之时却也没有力气去追究,身体一软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银虿伸手扶住她,慢慢让她坐到地上,抱着她说道:“陛下,你感觉如何?”
莎弗丽只觉自己的气息一点点失去,心跳也慢慢消失,可是却还有意识,自己还活着又为什么没了气息?
银虿说道:“虽然只是假死之药,但是,你觉得你还有醒过来的可能吗?”
莎弗丽心惊,这家伙想说什么,他和银虿是合伙了吗?否则怎么可能前后脚来到这里,是来看自己肯不肯吃下药丸,如果不肯就硬来?
银虿凑近她的脸颊,轻声说道:“陛下,我骗了你,在你身侧数百年,可我并不是爱你,我知道你也一样,你只是缺个男人而已。我并不认为我的做法是对的,确是我唯一能做到的,唯一能选择的方法。而你欠我的,是不是也该还了。”
他将她放了躺在地上,看着她手中握着的瓶子,“金乌,算我欠你一条命,以后再还你。”
莎弗丽听着脚步声远去,心中无限的恐慌,就这样让自己躺在这里吗?失去了所有气息的人就是死人了吧,会被活埋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周围渐渐温暖起来,可是始终都没有一个人来。她知道很快会有侍女来的,这是每天的惯例,来给她梳洗换装,感觉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他们马上就回来了。
果然,一串脚步声想起,越来越近,可是走着走着却似乎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了。她的心立刻揪了起来,果然巫森在自己躺下的那一刻就已经完全不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