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叶和柳青都觉宣城中不可久留,便辞别了韩员外,要出宣城去,韩员外得了叶的《钓逸图》,兴高采烈的热情相送,还送了二人许多银两。
叶和柳青到了大道之上,正走着,却见几个身着锦衣的公子打扮之人迎面而来。当先一面貌丑陋之人走的最快,他到了柳青面前,将手中竹扇在胸前一摇,笑道:“这不是常春阁的柳青姑娘吗?你这么急匆匆的要到那里去啊?”说着,凑上前来,伸出戴满黄金戒指的大手便往柳青身上去摸。
柳青退后一步,说道:“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不要无礼!”
此人正是福林公子,那日他被辰打成重伤,伤还未痊愈便耐不住出了门来四处沾花惹草。今日正好撞见了柳青,他前日去过常春阁,识得她,见了她高兴不已,暗想今日运气真好,便要动手动脚,他一把没摸到柳青,继而淫笑道:“柳青姑娘是说光天化日之下不好意思吗?那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玩玩吧。”他说完这话,他身旁那几个公子也同时仰天大笑。
叶已愤怒难当,他挡在柳青身前,对福林怒目而视道:“你马上给我滚蛋,不然老子宰了你这王八蛋。”他这般说,也是趁机要在柳青姑娘面前摆摆威风。
福林听他这般说,笑得更嚣张了,道:“你这小白脸中看不中用,哈哈,快给老子闪开!”说着,便去推叶。
叶大怒,已自怀中掏出匕首来,逼到福林身前,说道:“快给老子滚蛋。”那几个公子见他亮出明晃晃的刀子来,都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尺许,但他们随即又做出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却谁也不吭一声。
福林先是一惊,继而大笑道:“小子,你敢拿刀子指着老子!你这没爹没娘的畜生,不看看看老子是谁!老子可是……啊……你……你……”
叶忍不住愤怒,已然将匕首插入他胸口了。
福林瞪大双眼,倒地身亡,至死也不敢相信叶真的下手。那几个公子大叫声中已远远跑开了。
此时柳青自叶身后转出来,说道:“你怎么将他杀了?”
叶说道:“他出言侮辱姑娘,死有余辜,以后谁敢欺负姑娘我便杀了谁!”
柳青颇受感动,说道:“公子厚爱,小女子感激不尽,只是,你在这大街上杀了人,是不太好。”
叶无事一般说道:“江湖之人,杀个人算得了什么,何况我杀的也只是一个无赖。姑娘,我们走吧。”
说话间,三个身着深灰色大褂之人已衣襟飘飘快速向二人而来。叶心道:这三人轻功如此怪异。
正想着,三人已围了过来,也不说话,齐齐出掌向叶打去。六只手掌,飘飘忽忽自不同方位去攻叶,却似有数十只手掌一般。叶大惊,急忙向后退出,那三人跟着迎上,叶只得出掌相迎,但觉双掌一震,随即胸口、腰间处一痛,穴道已然被点。
柳青见状,转身要跑时,却觉后心一痛,便昏了过去。
叶故作镇定,说道:“你们为何不问缘由便出手!”
只听有三人中一个瘦削之人说道:“混蛋,你杀了我们福林公子我们当然要抓你。”
叶便觉事情不妙,问道:“福林公子?他是何人了?”
那瘦削之人说道:“混蛋,亏你还在我们宣城之中,竟然连宣城城主的宝贝儿子福林公子也不识得。”
叶听了此言,肠子都悔得青了,他却也是个怕事之人,若早知福林的身份,出手怎会这般莽撞,他登时变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
三人中一个矮胖子说道:“二师兄不要跟他罗嗦了,我们带他去见城主!”
那瘦削之人说道:“混蛋,我们带他去见城主。”说罢,提起叶身子便走,那二人中一个面色通红之人提了柳青、那矮胖子抱了福林尸身,紧随其后,跟着去了。
不出多时,三人便到了一处大院之处,院外守卫之人见了三人并不阻拦,三人进了院子中,走到院内一处大房外,那矮胖子叫道:“城主,云霄三怪有要事求见。”
房中之人正是宣城城主福昌,他听了那矮胖子声音高兴道:“呵呵,你们进屋来便是了,何必这般多礼?”说罢,已亲自开了房门,见了房外情景,脸上肌肉登时僵住,他惊叫一声,跑了过来,搂住福林尸身,哭道:“我儿啊,你怎么了?”
云霄三怪也都假意哭丧着脸,辛辛苦苦挤出几滴眼泪来。福昌哭了一会,道:“我儿是怎么死的?”
那瘦削之人将叶往地上一扔,说道:“混蛋,正是这人杀了福林公子。”
福昌狠狠一巴掌打在叶脸上,将他苍白的半边脸打得通红,说道:“来人,去叫了妇人来,我要让她亲手宰了这畜生。”说完又在叶右脸狠狠补上一巴掌,说道:“你为什么杀了我儿?”
不出多时,一个中年妇人已一步三哭闹的进了院子。她见了福林尸身,哭的更加凶了,她恶狠狠的瞪了福昌一眼,“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哭哭啼啼说道:“都是你平时惯坏了他,我教你好好管教他,不要仗势在外沾花惹草,你却总是纵容他,你害死了我儿啊……我的儿啊,是你爹害死了你啊。”说罢,便对福昌拳打脚踢起来。
福昌任她来踢打了一阵,才说道:“夫人,是这个畜生杀了我们的宝贝儿子。”说罢便伸出手指去指叶。
叶双颊红肿,只觉火辣辣的痛,他知道今日势必命不能保,索性将心一横心道:今日横竖都是一死,我却不受这婆娘欺辱,于是凌然说道:“他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女子,我杀了这淫贼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话未说完,脸上又狠狠挨了一巴掌,那妇人对他怒目而视,说道:“这宣城谁不知道我儿爱调戏良家女子,哪里轮得到你这畜生去管?”说罢,狠狠一脚踹在叶额头,将他踹倒在地,转而看到了柳青,红肿的眼一亮,说道:“林儿便是因这女人而死吗?那便让她给林儿陪葬吧。”
叶听了此言,心道:这泼妇真也蛇蝎心肠!于是朗声说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杀的,不关柳青姑娘的事。”可惜柳青此时昏迷不醒,并听不到他这话。
那泼妇听了叶此言,蓦地一头扑到福昌怀中,“呜呜”大哭起来,边哭边含混说道:“这畜生还是个多情种。”
福昌轻轻拍她肩膀说道:“夫人不要难过了,你这便亲手杀了这畜生,为我儿报仇吧。”
那妇人听了这话,立时从福昌怀中挣脱出来,她眼光立时变得坚毅,此时福昌向云霄三怪使个眼色,那瘦削之人拿了把尖刀,说道:“混蛋,给你!”说着将尖刀递给那妇人。叶倒在地上,暗叫:不好,只觉刺骨冷气直从地面渗透进全身。
那妇人狠狠瞪那瘦削之人一眼,一把夺过尖刀,一步走到叶近前,蹲下了身子,狠狠说道:“我要让你受尽千刀万剐而死。”
说着一刀划过,已划开叶肩头衣衫,她紧接着便是一刀插在叶肩上,咬牙切齿的去剜叶肩头之肉,叶痛得大叫,她也充耳不闻。
云霄三怪见了此番情景也不禁微皱眉头。
那妇人在叶肩头连皮带肉剜下一块血肉来,蓦地看到叶脖颈处肌肤,手腕一抖,尖刀竟掉到地上,她扑通一下蹲坐在地上,颤声说道:“福昌……福昌,你快来看。”
福昌凑上前来,柔声问道:“夫人,怎么了?”
那妇人颤声说道:“你看他脖子上那红斑。”
福昌向叶脖颈处一望,但见一块状如树叶的红斑,他见了这红斑,顿时由悲伤化作欢喜,忙将叶扶起来,自衣衫上撕下块布来,裹在叶肩头,柔声说道:“你是哪里人啊?叫什么名字?”那妇人瞪着眼看着叶,眼中竟也有说不出的喜悦。
叶肩头剧痛难忍,此时已有些恍惚,他对那妇人甚是痛恨,也不去多想,信口说道:“叶生于荒野长于荒野,如今任你杀了便是,又与你何干?”
福昌跟那妇人听了此言都同时一震,那妇人喜悦问道:“你……你的养母现在在哪里了?”
叶不欲理会他,冷冷道:“死了。”
那妇人听了此言,喃喃自语道:“那便不能找她问个清楚了。”说着,伸手便去撕叶胸口衣衫,叶穴道被点,却只能任由他来撕。
她将叶胸口衣衫撕开了,仔细看了一眼,蓦地搂住叶哭道:“我的亲儿啊,娘终于找到你了,来人啊,快找了卫根医生来。”
福昌也已看到了叶胸口那个“福”字,已喜不自胜。原来二十多年前,宣城林晓篡位,福昌便同夫人逃难在外,他们逃难中生下一子,却苦于无法带子逃命,只得忍痛割爱将出生不久的孩子送与了他人抚养,之后二人历经波折,三年后,终于杀了林晓,抢回了宣城城主之位,他们再去那托付孩儿之处找时,昔日庭院却已成了废墟。尔后,福昌同夫人便再无所出,二人无奈之下只好抚养了一名孤儿,这孤儿便是此时的福林,不料福林儿时生的大眼白面,却越长越是丑陋,到得成年,已是丑陋之极,而福林品行不端,时常依仗自己身份在外沾花惹草,惹是生非,福昌虽知福林如此,却也不去理会,宣城是自己的地盘,又有谁敢不纵容他?
叶胸口的福字,便是福昌夫妇将他送人前刺上的,以便日后相认。
今日福昌夫妇失了福林却得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哪里还能不欢喜。
叶是聪敏之人,他见了那妇人如此,已明白了事情真相,想到自己已然性命无忧,尚且日后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禁由惊惧变为喜悦,连肩头的剧痛也抛到脑后了,他笑笑说道:“原来你是我亲娘。”
那妇人听了这话,高兴之极,笑着哭了一阵,命云霄三怪解了叶身上穴道,亲自扶了叶去房中床榻躺下,又命人为柳青姑娘安排了房间,安排人小心抬她进房去了。
福昌喜不自胜,命人草草将福林下了葬,对外却说福林为非作歹,行止不端,却大赞叶行侠仗义,将福林杀了也不为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