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虽离二人不近，那人施展轻功到了泽身旁做了些手脚又返回原处，他却看得很是清楚，不由心中起疑：他轻功也不甚高明，怎么泽前辈竟对他毫无防范？

那人回到了油锅旁，说道：“试便试了，这有何难？”

说完，毫不犹豫的将右手伸入油锅之中，油滚沸翻腾，他却面不变色。

过了一会，他将右手自油锅里拿出，甩甩手说道：“我已试过了，你若还能依样做来手上还没有损伤我便敢跳进了这油锅里。”

泽脸色微变，颤声说道：“你……你怎能做得？你……”他说着看向自己右手，这一看之下不禁骇然变色，原来他手上所戴的一只手套已不翼而飞，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火光照耀下他一张黑脸满是惊惧之色。

那人阴笑道：“嗨嗨，你没了这只手套再敢伸手入这滚烫之极的油锅，岂不要把你一只手炸的熟了。”说完，自右手之上摘下一只肉色的手套来，这手套极薄，也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他手一扬，将手套丢进油锅里去了。

泽见状大惊，迈大步向油锅走去，但方迈出一步，便又闻到那股奇臭无比的味道，他生怕再次被熏得头昏目眩，只好驻足，两眼直勾勾向油锅里望。

那人退后几步说：“你想拿回你的手套，伸手入油锅里取了便是。”

泽站在原地哪里还敢再向前？他却心急如焚，这手套乃是他历尽万难在一乞丐手中骗得的，他为了得到此手套可谓费尽心机，他如今却只能空自着急，但他是何许人也，早已想到妙计，他只待那锅底柴火烧尽了，那油凉下了再去取那手套。是以他驻足不前，免得再着了那人的道。

众人见了此番情景，已明白了三分，泽敢只手入油锅定是仗着那只手套无疑。

那人见泽不再向前，冷笑道：“我手上劲力厉害的很，能将石头捏成粉末，你且仔细来瞧。”说完，手中已多了一块圆石，形状大小与泽打做粉末的那块全无出入。

泽见了，怒道：“你偷我东西，可恶的很。”他嘴上虽如此说，但却不向前移动半步。

那人也不理他，将那圆石轻轻一掰，掰做两半，一只手拿了一半，他右手紧握，手中半块圆石早已被他轻而易举的捏成粉末。他将粉末洒了一地，说道：“泽前辈，我这手上劲道比起前辈来怎样？不如我们比试比试罢。”

泽脸色急变，蓦地由惊转笑，道：“呵呵，你掌上功夫厉害的紧，这天下第一的名号只好让给你了，我只排天下第二吧，不用比了。”

那人干笑道：“你恐怕算不得天下第二，你的一众徒儿都有我这般掌力，怕都在你之上。”

他说完将剩下的一半“石头”向人堆里扔去，有人接住了，周围之人便都向那接住“石头”之人看去，那人轻轻一捏，便捏下许多粉末来，却哪里是石头了，分明是糟糠所做得窝窝，原来泽预先将自制的“石头”放在脚边地上，待得用到之时便从地上捡起，众人便都被他迷惑了。

人们得知真相后，登时嘈乱起来。便有十几人冲了上来，欲取自己放入布袋中的银两，此时布袋依旧放在原地，不曾动得。

那人见状，又退后了几丈，远离那布袋，前来取银两的人便都绕过了他去取。

不多时，那袋银两便尽数空了，连那布袋也被翻得底朝天。

泽本欲趁乱离去，但却对油锅中那只手套念念不忘，看那油锅架时，虽然柴已燃尽，但火炭却还旺得很，油锅之中油依旧滚烫的很，而再看那人时，他正紧盯着自己。

人们拿了银两后多数便已散去，他们神情沮丧，失落的很，最终只余了不足十人，只有几柄火把稀拉燃烧着，火光微弱，在这空旷之地便是微不足道。

那人向泽走了几步，在离他两丈远处驻足道：“泽乃是前辈高人，你说他老人家武功盖世厌倦江湖倒也不假，泽前辈早已隐居多年，却撞出你这么一个冒牌货来，你是何人，却为何要冒充他？”

泽笑容满面道：“我只是借他老人家的名头收几个徒弟，顺便找点银子花花，我一个平平之辈，江湖中无名无号，这小名却不提了，怕污了大侠的耳。”他年纪已然不小，却称泽为“老人家”。

那人听了，说道：“呵呵，你老倒也精明得很，我怎会与你为难，你去罢，以后招摇撞骗时莫再碰到了我。”

那老者听了笑吟吟道：“以后哪敢做这等事了，少侠，敢问大名，日后也好多打听些少侠之事。”

那人轻笑一声，道：“你打听我之事是假，日后找我寻仇是真，今日你折在了叶手上，叶还怕你怎得？”

那老者笑道：“我哪敢寻仇了，少侠后会有期。”说完，快步去了，生怕走慢一步那人又改变了主意不再放他轻易离去。

他是何等精明之人，已然料定拿不回那只手套，他怎舍得这绝世珍宝，他也料定那人定不会将之弃在那里不管。是以问了他名字，待日后有了机会再不择手段的取回。

其时，地上随处可见人们失望愤怒之下扔掉的火把，这些火把多数已熄灭，有些还在冒着烟，那老者方走出不远，叶已自地上捡起一只来，伸入油锅中轻轻将那只手套挑了出来，那手套不怕油烫，被他挑出之时依旧完好无损。

叶将手套放在地上，此时天寒，只一会那手套便凉下了，他将油乎乎的手套拿起来，也不顾上面油腻，顺手就放在了怀里随后便将那柄火把扔进油锅底下，下面火炭正红，木质火把挨了火炭便立即燃烧起来，他呼哨一声，那驴子便朝他走来，直走到他面前方才停下，也不怕他身上臭味。他自背上取下盒子，自盒子上轻轻一按，那盒子便自行打开。他自盒子里拿出一把古筝出来，放在胸前，旁若无人的弹奏起来。

此时，初时还未走的几人也尽散去，空旷的大片地方只余辰、叶二人和那头驴子。

辰见他那把古筝较之平常古筝小了许多，他弹的入神，曲调婉转而悠扬，辰懂得音律，知道他抒发的是游子在外怀念故乡之情。他对着驴子弹琴，仿佛正是弹给驴子听的，辰想起一个成语叫做“对牛弹琴”，此刻见了叶对驴弹琴，暗觉好笑。

突地，曲风急转，竟变得哀楚凄凉、婉约悲恸。

那驴子站在那里，只顾摆头摇尾。辰心想：此人弹奏的倒也动听。

辰向叶走去，叶早已注意到他，瞥了他一眼，又专注弹奏起来，辰在他身前一丈多远处停下，席地而坐，乐音入耳，恶臭扑鼻，别有一番滋味。

辰待叶将一曲弹完，才说道：“游子之心，思念之切，丧母之痛，一曲肝肠断。”

叶听他说完惊喜道：“你竟能听懂我的琴韵，唉，这天下愚人太多，又有几人真正懂得音律，阁下怎么称呼？”

辰笑道：“小弟辰，叶兄武功音律俱精，难得的紧。”

叶说道：“你一身城中守卫打扮，却并非城中守卫。”

辰吃惊道：“正是，你何以见得？”

叶说道：“宣城之中上至城主福昌下至狗官士卒尽是些凡夫俗子，哪里有你这般人物。”

辰说道：“叶兄过奖了，你为何深夜至此？”

叶叹口气道：“漂泊至此。”

此时一阵寒风袭来，带过一股奇臭的气息，辰闻到，不禁略微皱眉。

叶察言观色，说道：“你定不知我身上为何有如此奇臭。”

辰歉然道：“叶兄莫要责怪的是。”

叶叹口气道：“我哪里愿得如此了？想来我已有两年半未着过一滴水了。”

辰早已见他脸上油乎乎的甚是肮脏，又听他此言心中一凌：原来他竟有两年半不曾洗澡，恐怕就是手脸也不曾洗过，难怪竟有如此臭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