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廖老弟,有话好好说。”
赵百户不得不让人把他拦着,为朱豪求情。
廖锵鸣可没忘了刚进入衙门,赵百户刁难他的事儿,不过觉得自己现在出息了,不跟他计较。
现在居然敢和朱豪同流合污,廖锵鸣把他跟朱豪看成一类人了。
“赵百户,你什么意思?是要为了这个畜生拦着我吗?
行啊,你给他出头,那我是不是可以当成他做的事儿,是你默许的,甚至是你收了好处,同流合污啊!”
赵百户当然不能认了:“我没有,廖老弟,话可不能乱说,会死人的。”
廖锵鸣板着脸:“那就让开。”
赵百户:“……”
这人以前嘻嘻哈哈的,很好说话的样子,今儿一副铁面无情的样子,看来是真生气了。
果断让开,还给属下挥挥手,我管不起,不管行吧。
廖锵鸣冷哼一声,牵了一匹马骑着就走。
朱豪气急败坏,质问赵百户:“你怎么让他走了呢?”
赵百户也不高兴,最烦这种有背景的下属,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没好气道:“我拦了,没拦住,难不成你想让我跟他打起来?抓到牢里去吗?
你有本事你去做,我不插手。
与其在这儿跟我发火,不如去找你叔叔想想办法。
那家伙背后的人吓死人,你自求多福吧。”
朱豪也担心了,派人去给朱千户报信儿。
一群人脸色都不好看,高高兴兴来抄家,结果遇到了这种事儿,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里面干活的力士们也都交头接耳,廖小旗和朱小旗对上了,有的热闹瞧了。
女卷们都心生希望,她们免遭被人糟践的命运了吗?
不一会儿,朱千户亲自来了,朱豪谄媚上前:“叔叔!”
“啪!”
等来的是朱千户狠狠一巴掌,打的他一张肥脸上的肉使劲儿抖着,一下肿起来,可见朱千户下下了狠手的。
“叔!”
朱豪委屈了,怎么见面就打我?
“别叫我叔,我叫你叔行了吧?”
朱千户要气死了,廖锵鸣那是什么人?
一个窦琳琅护着他都不敢惹,现在又搭上了指挥使的关系,这个倒霉侄儿跟他对着干,这是要让他们老朱家步了方家的后尘吗?
生气归生气,该管还得管。
“赵百户,什么情况?你怎么管理属下的?自己人都能内讧,真的让我很失望。”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赵百户忍着怨气,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朱小旗对侵犯女卷,还害人性命,此时朱大人您看该怎么办?”
朱千户黑着脸:“一些罪妇而已,死不足惜,你为她们出头?”
“不,我没有,是廖小旗,年轻人嘛,见不到这个,说是去找指挥使大人,我拦不住,很抱歉。”
朱千户气的一口血差点儿吐出来,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
且说廖锵鸣那边,说告你状就告状,一点儿不带含湖的,直奔孙元洲书房去了。
不过里面有人议事,他就老实等在外面。
半个时辰之后,走出两个中年男人,一个容长脸,下巴消瘦,唇很薄,戴着半张铁面具,一双狭长阴狠的眸子,看的人心里发毛。
还有一个笑呵呵的,圆圆脸小眼睛,一团和气,看着跟商铺里的掌柜似的。
这俩人是仅次于指挥使之下的两大镇抚使,相当于孙元洲的左右臂膀,戴面具的是左镇抚林沐,圆脸的是右镇抚罗岳。
罗岳很健谈,自来熟拍一下廖锵鸣的肩膀:“这就是咱们玄衣卫的少年英才,廖小旗吗?
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才,带出去长脸。”
“大人好。”
廖锵鸣不认识,直接行礼问安。
“哼,一脸油滑,一看就是不老实的,别落在我手里,细皮嫩肉的小少年,很多人都喜欢呢。”
廖锵鸣被他看的一身鸡皮疙瘩,好像自己是剥光的猪羊似的。
“大人放心,卑职奉公守法,绝不会出卖衙门,背叛同僚。”
“那就好。”
“廖锵鸣,你咋又回来了?
你不是去查抄方家了吗?”
孙元洲的幕僚走出来,其实是孙元洲让问的,有些烦他了,事儿事儿的,来了准没好事儿。
廖锵鸣道:“卑职要状告朱豪,朱小旗,凌虐罪妇,杀人取乐,甚至让属下都欺辱妇人,卑职以为,此行罪大恶极,是个人都做不成这等行径来。
卑职一直以玄衣卫自豪,但是今日,有这等同僚,却深以为耻。”
三人都深深看了他一眼,真是纯粹的少年人,没有被黑暗侵染。
别说玄衣卫,任何衙门都有害群之马,谁能清理干净?
水至清则无鱼,大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真的较真,得剔除一半儿人手。
“等着,我帮你问问。”
不一会儿,幕僚走出来,看着林沐道:“林镇抚,大人有令,既然是内部纠纷,请您辛苦一趟。”
有看着廖锵鸣道:“大人也有话对你说,今日之事,你要对朝廷有交代,该怎么做你全做主,但是上面怪罪下来,你得担着,明白了吗?”
廖锵鸣大喜:“谢大人,卑职明白。”
廖锵鸣一个人来,带着林镇抚一群人回去。
社交牛逼症廖少年,腼着脸给林沐套近乎:“林镇抚,卑职无知,您是管什么的呀?”
林沐的属下都是精明强悍,看人都带着三分审视,谁都跟犯人死的,让廖锵鸣感觉跟刑部的人似的。
林沐笑了,露出尖尖的牙齿,乍一看跟什么野兽的嘴似的,廖锵鸣打个哆嗦,我的天,这是什么嘴?
“小子,你真的想知道?”
“当,当然,不过涉及机密,您不说也行。”
林沐:“没什么机密,你随便问一个人都知道的,左镇抚是玄衣卫内部的掌刑使,就是专门调查内部叛徒,处罚自己人的。
那个胖子是右镇抚,专门对外,我们左镇抚对内的,明白了吗?”
廖锵鸣脸白一下:“明白,还请大人多关照。”
“呵呵,让我关照的人都在玄衣卫内部的昭狱里,我们左镇抚的昭狱,可比玄衣卫的昭狱手段更多,更残忍呢。”
廖锵鸣彻底不敢说话,塌腰低头,就差把自己当成孙子了。
左镇抚的人哈哈大笑,好像能吓到他是一件多开心的事儿似的。
很快到了方府,看到林沐,所有人的脸都绿了,廖锵鸣,你可真能耐,怎么把这么阎王给招来了?
朱千户笑的一脸褶子,亲自给林沐牵马:“林镇抚,怎么敢劳动您老呢?都是卑职的不是,您小心。”
廖锵鸣:“……”
他还不够孙子,瞧瞧朱千户,恨不得给林镇府跪下当马凳。
林沐习惯了他们的谄媚,阴恻恻的眸子扫视众人:“带本镇抚去现场,所有人分开审问。”
“是。”
他的属下也都是一副黑包公脸,迅速去抓人,业务极其熟练。
朱豪脸白的跟鬼似的,再没有之前的一分嚣张,怨毒地盯着廖锵鸣,都是这小子,他做鬼都饶不了这个小子。
事情很简单,目击证人这么多,不到一刻钟,事情就调查清楚了。
林沐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翻看完了审问结果,“朱豪,你可知罪?”
朱豪跪下,浑身筛糠,不敢狡辩:“卑职知罪,卑职万死。”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万死不用了,死一次就够了。
来人,三日后当众斩首,以儆效尤。”
朱千户脚软,求情的话都不敢说一句,甚至担心朱豪牵连自己。
怕什么来什么,朱豪一听要斩首,下意识找他最大的靠山朱千户:“叔叔,你救我,我不想死,我已经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林沐毒蛇一样的眸子看向了朱千户,朱千户恨不得堵上侄儿那张嘴:“镇抚大人,这人是卑职的侄儿,卑职有错,卑职绝不会徇私枉法,他该死,您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朱豪绝望:“叔,你也不管我了啊,这些年……”
朱千户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这次直接把牙给扇掉了:“你还有脸说?
我平时怎么叮嘱你的,好好当差,朝廷分忧,看看你做的好事儿,你还有脸让我管你?”
廖锵鸣冷笑,没有朱千户的庇护,他敢这么祸害人吗?
林沐转动手上一个碧玉扳指,冷哼一声:“用人唯亲,朱千户,你说你无辜,自己信吗?
自己辞职,回家养老吧。”
朱千户浑身的骨头都被抽干了,他才四十多,正是壮年拼搏一把,更上一层楼的时候,就这么回去养老,前途尽毁了。
他的儿子还小,没有安排好孩子的职位,这一退下来,孩子想谋个好差事都难。
“卑职遵命。”
可是也不敢忤逆林镇抚,能保住命,保住家财,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廖锵鸣看着高高在上的朱千户,一下被贬成了平民,心中生出了对权利的渴望。
他的命运不过是林镇抚一句话的事儿,那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让他血液都沸腾了。
“廖小旗。”
“卑职在!”
廖锵鸣被点名,赶紧上前行礼,等候他的吩咐,那些雄心万丈都化为乌有,此时他就是个小旗,该苟还得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