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少年也是倒霉,刚出门熘达散心,迎面就碰到了自家亲爹。
亲爹骑在马上,正带着属下巡街,被逆子气的一张脸梭黑梭黑的,副将陆白户一个劲儿劝着,孩子还小,慢慢教,生气也没用。
结果看到了街熘子似的廖少年,父子俩来了个四目相对。
“逆子,你给老夫站住!”
廖少年哪儿肯啊,撒腿就跑,还掀翻了路边的摊子阻止亲爹,一瞬间街上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
“今儿老夫不打断你的腿,你他娘的是我爹!”
廖侯爷气的都口不择言了,属下们掩嘴偷笑,少爷可赶紧逃吧,否则辈分都没**了。
重新返回到了茶楼,原本想着去找窦琳琅求助,又想着她生气的样子,拿不准她会不会帮自己,站在门口犹豫了。
“进来吧。”
窦琳琅站在楼梯口,和他招手,廖少年大喜,“太谢谢窦小姐了,以后您就是我亲姐姐!”
窦琳琅:“……”
我能把他踹下去吗?
我馋你的身子,你想做我弟弟?
窦少年绕过她,钻进包厢里躲起来了。
廖侯爷紧跟着追进来,眸光锐利,问道:“刚才进来一个少年,去哪儿了?”
窦琳琅一身尊贵气度,廖侯爷也得客客气气的。
别看他一个侯爵,盛京侯爵多如狗,一转头下去,砸中五个人,三个都跟勋贵沾亲带故。
除非你谋得肥的流油的差事,朝中有人,正经的实权衙门,才能真正钟鸣鼎食,风光无限。
他只谋了个五城兵马司北城的指挥使职位,也就算了中层。
“廖侯爷,上楼一叙,在下窦琳琅,有礼了。”
廖臣心中一惊,连忙拱手还礼:“不知窦小姐当面,廖某失礼。”
“不客气,请吧。”
廖陈和陆副将一起上楼,跟着窦琳琅进了包厢。
窦少年正翘着腿儿,磕着瓜子吃,一看窦琳琅带着亲爹进来了,下意识就要逃,一只脚迈出窗户外,吓的廖臣脸色大变:“逆子,你不想活了?”
“没事儿,二楼而已,摔不死的,顶多摔断腿,他也能消停了。
能管他,侯爷请坐,排风,重新上茶。”
廖臣腮帮子抖了抖,被她说懵了,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陆副将忍着笑意,窦小姐说的太对了。
廖少年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一时间尴尬的骑在窗户上。
满屋子没人搭理他,只好自己趴下来,站在角落里,耷拉着脑袋等候发落。
廖臣面对窦琳琅,也忍不住拘谨,“窦小姐,逆子冲撞你了吗?”
“廖侯爷,别张嘴闭嘴都是逆子,这么大的少年,最好面子,得哄着,打骂反而没用。”
廖臣尴尬了:“窦小姐说的对,在下口误。“
”哼,您那是口误?您那是口头禅!“
廖臣拳头又硬了,能怪他喊逆子吗?
窦琳琅一沉脸:“闭嘴,子不言父之过,你少说两句不行吗?”
廖锵鸣仰头望天,她到底哪儿偷的?
“廖侯爷,按说你们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该过问,不过我和贵府有些渊源,冒昧多管闲事了。
事情的经过我也了解,廖少爷此事做的是不对,但是事情蹊跷之处颇多,我怀疑是不是他被人算计了?
咱们不妨心平气和,解释清楚,然后商议出最好的解决办法来。”
“你……,小鸣,为父不打你不骂你,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为何要变卖你母亲的田庄?”
廖锵鸣听着小时候的称呼,眼眶微热,多少年父亲没有这么喊过自己了。
好像从母亲走后,不知为何他们父子渐渐势同水火。
“屠三他们当街欺负小桃孤身一人,卖身葬父,我要是不帮她,小桃肯定落入屠三内宅,一辈子都毁了。
小桃之前为了帮父亲治病,借了屠三的银子,二百两利滚利到了四百两,加上葬父的银子,还有安顿小桃,最少五百两。
我没那么多钱,屠三又不肯放人,想着先卖了庄子救人,以后在赎回来呗。”
廖侯爷喝杯茶压住火气,“田契在你祖母那儿,你怎么得来的?”
“我,我偷的!”
“你……”
廖侯爷捂着心口,差点儿犯了心脏病。
廖锵鸣理直气壮:“母亲的嫁妆都快被祖母给败空了,亏你那么信任她,都是二婶在打理,她能安什么好心思?
我不卖了,将来一分银子都得不到。”
“你胡说,还编排你祖母来了?
她能亏了你母亲的嫁妆吗?”
“我说什么你都不信,祖母是你新娘,你相信她,我还是你亲儿子呢,你怎么不信我?
你去东城的几个铺子看看我,我母亲在的时候,生意多好,现在呢?
伙计掌柜都换了,货物也清空,就剩个门面,这就是她打理的?”
要不是窦琳琅在场,廖侯爷又得揍儿子,听听,人话否?
“生意嘛,有好有坏,能说你二婶不用心?
人家好心帮咱打理,咱还怪人家没做好,做人没这样不讲理的!”
“二位,我能说一句吗?”
“窦小姐请说。”
窦琳琅道:“廖侯爷是实诚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自家亲人,肯定是要信任的。”
“窦小姐说的对,就是如此。”
廖锵鸣气的仰头,从现在起,他要讨厌窦小姐,二婶要是好人,他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不过呢,兄弟之间还要明算账。
人心隔肚皮,侯爷相信自家兄弟,可是毕竟你们都成家立业了,各自有小家庭,女主内,家里的事情都被主母管着,面对触手可得的财帛而不心动的,怕是没几个人了。
我以前在家也管着中馈庶务,一家铺子生意好坏,一看货物,二看自家管理。
如果是多年的伙计掌柜,没有差错,一般东家不会换掉的。
生意不好,就得盘出去,甚至卖了铺子添补亏空,被谁卖了,其中的道道可就深了。
一转手,一间日进斗金的铺子,可就换了主人了。”
廖侯爷只是厚道,又不蠢,马上听懂其中的阴谋。
“对,就是这样,前几天我听二婶和祖母商议,要卖了母亲的铺子和田庄,说是一直亏空,欠人家的货款都没钱给。
祖母会拿公中的钱给我们填补吗?肯定会卖了的。
等琳琳出嫁,最少也要三四年,母亲的嫁妆还能剩多少?”
廖锵鸣委屈道,收回刚才的想法,窦小姐不愧是做将军的,脑子比他聪明。
廖侯爷沉默,他无法相信亲人会欺骗算计自己。
“当然,只是我自己的猜测,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人心是最经不住考验的。
侯爷只是没有把心思用在这些事情上面,你可以派人去查,真相如何需要证据嘛。”
廖侯爷起身:“多谢大小姐提醒。”
窦琳琅又看了廖锵鸣一眼,“当然,廖少爷卖了亡母的田庄,也是有错,该教训还是要教训。
今天敢卖田庄,将来继承爵位,是不是敢卖了祖宅了?
如此败家子,谁家小姐肯嫁给他?
名声传出去,又被侯爷整天逆子喊着,添上一个忤逆不孝的名声,将来继承爵位,朝廷的考核都通过。
这个爵位传给谁可就难说了。”
廖家父子俩齐齐吓出了一身冷汗,任由事情发酵,很难说走不到那个程度。
窦琳琅喝茶,让他们父子冷静想想。
……
窦排风送他们离开,窦良也来回话,脸色古怪,“大小姐,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查到了。”
“住在哪儿?什么情况?”
窦良说完,窦琳琅失笑:“还有这般奇女子吗?江湖骗子嘛,欺负到廖家头上了。”
前世的时候,廖锵鸣可从未说起过这段过往,也是嫌丢人,不好意思说呢。
“咱们会会这位小桃姑娘,看看什么样的美人儿,让廖少爷卖田卖地地帮她。”
马车行驶到了一个幽静的胡同里,窦琳琅忍不住吃醋了,真是贴心啊!
停在最里面的一间小院里,院子门虚掩着,窦琳琅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左边种着一棵石榴树,还有一口井,葡萄架爬满藤架,有些年头了呢。
“谁?”
房间里走出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一身白色衣裙,头戴白色头巾,额头留着齐刘海,乌黑的头发垂在身后。
一张脸如春水一般娇柔,尤其是一对盈盈含水的眸子,抬眼看一下,又纯又媚,好一个天姿国色的俏美人!
都说要想俏,一身孝,这种俏美人最能博得男人的同情心里。
前世看多了后宫美人,窦琳琅还是被她惊艳到了。
“你找谁?”
女子也在打量窦琳琅,哪怕收敛了一身的锋芒,她明艳大气的相貌气度,让女子也深深忌惮,高门大户养出来的威严自信,她连一丝一毫都比不过。
“小桃是吧?院子不错,看来廖少爷对你挺上心呢,你呢?打算怎么回报他?
骗光他的家产,榨干了所有价值,再去找下一家,还是骗的他对你死心塌地,安心入了侯府内宅,做一个本分的少奶奶呢?”
女子脸色大变,“我不明白你说什么,请你离开,这是我的院子,我可以告你私闯民宅!”
“去吧,过了这道街,左转往右,就是顺天府,我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