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道去云禅寺,少不得要耽误十天半月,但就如肖楼所说,修真界顶尖的强者都无法办到的事,童言一个小小金丹,去了又能如何。
眼前何湛伤势危急,难道就要放任不管?
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蓬莱一途甚远,说不定她赶去的路上,事情有了转机也不一定。
用这种侥幸心理说服自己后,童言便带着何湛肖楼踏上了西行的路。
佛魔向来就不对付,此去能不能达成目的,她没有十足的信心。
到那边容易,如何打动高阶佛修放下成见,为他们治疗才是个难题。
满怀心事的一路赶到云禅寺地界,望着眼前高低起伏的山脉,童言脚步顿了半分。
云禅寺不只是简单的云禅寺,那里……寂行也在。
她知道在蓬莱他没有选择救自己,他没有任何不对,也更没有任何义务救她,只是……只是感情上难免有那么点不是滋味。
何湛感觉她好像有心事,便问“言姐姐,怎么了。”
将多愁善感压下,童言若无其事的说:“无事,云禅寺地界的风景与我们宗门的大为不同,就多看了两眼。”
高耸入云的山峰随处可见,几乎看不见任何广阔的平原,与魔刹宗的缓和的山峰相比,确实更显孤绝冷峭。
不过,何湛垂了垂眼睑,为什么感觉她没有说实话。
该面对的,躲也躲不掉,童言说:“我们走。”
三人继续前进,不多时便能看见一些村庄、城镇。这不是他们的目的地,自然不需要停下,一眼略过便御剑往前。
不愧是佛法盛行的地方,一些高山石壁上均雕刻着各式佛像,其体型巨大,细节精致,可见创作者的用心程度。
领略了一路的风土人情,童言他们这日终于在云禅寺附近最大的城——渭城落脚。
渭城中随处可见光头小和尚、大和尚、老和尚。他们不全是修士,更多是普通寺庙的沙弥。
出家,在这里是一件极为常见,且奉为热潮的事,基本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男丁出过家。
对,出过家。就像义务教育一般,这里的每个男丁都要走这么个过程。
最后真正一生奉献给佛祖的,只是少部分人。
不止在渭城,周边的许多城市皆是如此,男子满八岁便可送去寺庙,十年后还俗回家,娶妻生子。
也有寺庙规矩不严的,不还俗亦能娶妻,稍微讲究的寺庙,则将剃度弟子降为俗家弟子,之后再娶妻生子便不算犯戒。
这些寺庙处心积虑的留人,自然是因为其中有利可图。
佛法在此地发展千年之久,几乎人人都信佛拜佛,和尚自然而然也成了这里最体面的一类人。
父母送孩子去寺庙镀金,寺庙收钱办事,已是这里的常态。
除此之外,普通寺庙会为高级佛寺输送有资质的弟子,每提供一个,本寺庙都得到一份丰厚的谢礼。
这也是造成寺庙之间互相竞争,各施手段抢人的重要原因之一。
处在佛寺金字塔的顶端云禅寺,就从来不会存在缺人的情况,只有无数的人挤破了头想进去。
绝大部分人眼中如圣地一般的云禅寺,在修真世家眼中就没有那么有圣神了。
充其量,是个很有实力,得罪不起的宗门。
也并非所有世家皆如此势单力薄,王、陈、温几大家族的长老及以上的人物,在云禅寺长老、主持面前话说,还是有一定分量的。
至于,易家……
寺中,白须和尚背对着门闭目而坐,他的下方则站着一个青年和尚。
青年一双眼眸淡然无比,面上无悲无喜,简单的立在那里不似真人,周生像带了净化的佛光一般,不染凡尘。
“弟子没有还俗的想法。”平淡的语调响起,半点听不出说话之人丝毫的怒气和不满。
那禅师在话音落下后睁开双眼,劝道:“你俗事未了,尘缘未断,佛门终究不是你久留之地。”
“他们又找你说了什么。”未等禅师答,寂行眉梢微冷,“无非是要贫僧回去。”
类似的话,隔三差五就能从熟人口中听一遍,他们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禅师:“你终究姓易。”
可这又不是他自己的选择。
寂行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这种事多说无益,问题在于易家的人。
“主持若没有其他事,弟子就先告退了。”
禅师叹一声,挥手让他离开。
“去吧。”
若不是因为他身份特殊,禅师又哪里舍得放人走。
要知道寂行的资质比之圣子还要好上几分,以他的能力,今后接手主持一职,对云禅寺而言又是何等的好事。
可惜……
在渭城住下几日,童言他们多方面打听了消息,对于如何进云禅寺,心中有了个大概想法。
第一种方式,是直接用童言的身份令牌上门拜访。毕竟是魔刹宗第一直系弟子,化神修士的徒孙,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半能够顺利进寺。
只是,虽然进了寺,长老级的人物却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的。
第二种,便是经寺中有地位的佛修带进去,直接找人,这样可以少去许多曲折的过程。
商讨完后,何湛和肖楼没有出声,两人都知道童言与云禅寺的一个佛修交好,本以为此次来就是找他帮忙。
可几日过去,她一点联系人的样子都没有,反而四处打听消息,寻找其他解决的办法。
这不免让两人心中疑惑,升起诸多猜测。
莫非佛魔终究不能共处,两人已经闹掰了?
还是那佛修运气不好,已经死了。
肖楼望向何湛,用眼神跟他交流,何湛看出来意思后,摇了摇头,若是那佛修死了,以童言和那人的交情,不可能一直表现的若无其事。
也可能只是那佛修外出历练,联系不上人吧。
……
薛壮推了推旁边一年四季都扇扇子的人,浑厚的声音努力压低说,“他这两天怎么回事,一直坐在窗边往外看,这渭城的房子树子他都看了几十年了,有什么好看的。”
“这你就不懂了。”孟故安纸扇一停,煞有介事的说,“佛家有言,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意思是说所见的每一片叶子,每一棵小草,其中都藏着一个独立的世界,都有它存在的道理,就算你日日看时时看,也有看不完的变化。”
“当真如此?”薛壮将信将疑,“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所以说让你平时多读书啊,放心,这次肯定没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