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古代大小姐的生活十分的闲适,清闲中却也透着无聊。
看看书写写字,吃吃喝喝再逛街就完事,她以前必须熬夜到十二点才睡的‘良好’作息习惯,来这里后,也被强制性的改没了。
城中有宵禁,所以不存在什么大晚上出去逛夜市的活动,再加上她本身性格也宅,靠着几本淘来的话本,硬生生的在家里待了一个多月没出过门。
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这日,童言在阁楼里间看书,看的累了,便抬起头看看远处,放松一下眼睛。
天空中阴沉沉的,刺骨的寒风掠过,她不自觉的紧了紧外套,淡然的目光朝着水面,不知道想着什么,眼神没有落到实处。
片刻后,童言突然站了起来,旁边的糖橘忙上前询问,“小姐是需要什么,奴婢马上给你拿上来。”
童言顿了下,跟她道:“我要出去。”
糖橘讶异道,“小姐是要去何处?看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若这时候出去又冷,路也滑,不如改日再出去吧。”
童言不容拒绝的道,“把披风给我,我现在就走。”
糖橘面色犹豫,却还是先把披风给童言系上,“那奴婢去叫李侍卫备上马车。”
衣服穿好后,童言脚步匆匆的跑下楼,糖橘跟在后面一直担忧的喊她慢点。
马车在街上漫无目的的乱逛,糖橘看着自家小姐一直撩着帘子往外看,费解的问道:“小姐,您在找什么,吩咐一声,让奴婢帮仔细您找。”
“臭水沟,帮我找一条臭水沟,有个人躺在里面!”
糖橘实在不能理解童言为什么要找一条臭水沟,那种脏兮兮的地方,有什么值得小姐急匆匆的跑出来的。
但她一个下人,小姐怎么说,她就该按吩咐照做,得知童言要找的东西后,一把撩了帘子出去,跟驾马车的李侍卫一起找起了臭水沟。
童言此刻心中说不出的急躁不安,她今日会出来,只是因为这一个月来总会出现在梦中的一双眼睛。
她没能看清楚眼睛的主人是谁,只深刻的记住了,那眼中令人险些窒息的死寂。
眼眸像没有光能照的进去的深渊,眼神是对所有事情勾不起兴趣的寂静。
这时,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童言伸手去接了一把。
路上的行人拉紧衣衫,加快步伐往家里赶,偶尔有人会分出一个眼神,打量这辆行驶在大路上的豪华马车。
她抬起头望向远处,对面的二楼上,一个刚倒完水的人,转身回屋。
这一幕似曾相识,冲撞着某种记忆,童言立刻扬声喊道,“停下来!”
李护卫听到吩咐后,以最快的速度停下,童言察觉到马车慢了后,立刻撩开帘子欲出去,糖橘回身接过帘子。
“小姐。”
童言紧抿着唇下了马车,视线匆匆四处张望,试图尽快捕捉到自己要的东西。
这里是贫民区,街道小,多小巷子,街上还杂乱不堪,水沟的水早已成深深的黑色,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
糖橘连忙在马车里拿出伞撑开,打在童言上方,遮住了雨,也挡住了附近住宅区里投过来的视线。
顾予期躺在乌黑冰冷的水中,任冰凉的雨点落在他脸上,也毫无反应。
并非他不想从刺骨的冷水中出来,只是天气越来越冷,因为没有御寒的衣服,前几天他就发了烧。
吃都吃不饱谈何拿钱去看病,再加上刚刚被人打了一顿,此刻他全身又痛又无力。
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他想,他大概是快死了吧。
这个世界,早就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死了也好。
迷迷糊糊之间,他听到一个女身喊着,“小姐,你别下去!下面很脏很不安全,哎当心脚滑!”
这个滑字一出,顾予期就感觉自己的头被狠狠的踢了一脚。
顾予期:……
童言表示,她真不是故意的,只是这绣花鞋实在不像运动鞋那样防滑,水沟路太滑,意外谁也控制不住对不对?
好不容易爬起来,半身衣裳已经又脏又臭,这时候糖橘和李护卫已经下来,一人一边的扶稳她。
“小姐有事直接吩咐就是,何必亲自下来。”李护卫如此说道,他身形高大,到童言大腿的水沟,在他那里只有膝盖高。
童言被糖橘扶着来到顾予期面前,顾予期头本就晕着,被她神来一脚后,基本快不省人事了。
油纸伞的重影出现在他视线上方,拼着最后的求生本能,他用低沉沙哑的声音喃道。
“救我。”
原来,他还不想死,即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救救救,当然救,不救他,她来这里做什么,一个人躺着臭水沟的画面,像有毒一样的印在了她脑子里,如果自己不做任何行为,她大概会惦记一辈子。
糖橘先扶她回到马车,李护卫随后把人带上来。
马车在一众好奇羡慕的视线中,又绝尘而去。
而之前的臭水沟里,一个不起眼的盒子半埋在淤泥中,无人发现。
人带回来后,看诊喂药,疗养了两天,顾予期的意识才稍微恢复清醒。
人醒了后,童言只是看过一次,之后都缩在屋子里没出来。
那天下雨出去后,淋了点雨,又穿着半湿的衣服回来,这才养好的身体,在吹了风后也发起了低烧。
嬷嬷勒令她必须好全才能再次出院子,还严令丫鬟们要把她照顾好,若是再出事,便要惩戒她们。
如此,童言哪还敢轻易出去,她自己是没事,连累别人就是大问题了。
又过了两天,糖橘突然跑来跟她说:“那小乞丐跑了!”
童言愣住,“跑了??!!”
她这里不吃人,也不拐卖,好吃好喝的供着他,有什么好跑的。
“什么时候跑的?”她问道。
“应该是今个一早走的,狼心狗肺的,小姐好歹救了他,既不道谢也不道别,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跑了,算什么意思!”糖橘忿忿不平。
童言喝着热茶没有说话,视线看着院子里湿漉漉的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她轻声道,“走了就算了,不必管他。”
该出手的她也出手了,梦里的那双眼睛也已经消失。既然如此,别人不稀罕她这里,她也无需一定把人留下。
那就爱咋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