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城从澡堂返回旅店,老板在柜台后算着帐,他见到阿城后只是礼貌的向奔波一天的少年问好,顺便问他晚餐该如何安排。
阿城让老板稍后将晚餐送上楼,他想先休息一下。对于不该问的问题老板没有多做打听。他又不是那些开酒馆的,那贩卖情报作为他们的副业。
而且,今天一大早,就有十个邻居以关心为名,来到旅馆里大吃那些专供旅馆客人享用的水果拼盘。
这群披着关爱羊皮的人,总是会在莫名其妙的时间出现,打搅别人的生活。
你们说看到我凭空惹上这样的麻烦你们感到很难过。
那么,在挤出两滴虚伪的眼泪之前,能不能将将这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收拾一下先?
亲爱的邻居,你们说一听到我有了麻烦,丢下手头的工作就立马就赶了过来。
但是我在围观的人群里好像见到了你们的身影。
去年我儿子在你们面前受伤的时候,可没见你们如此仗义啊!
我的货车陷在你家门口阻拦外乡人的泥坑里时,也不曾见你们过来搭把手。
哦,你们说那个时候太忙。
忙着为你那愚蠢的驴子洗肚皮?
还是沉迷于那三颗滚动在碗里的骰子,转出来的到底是几点?
一二三六点小,输个精光吧你!
不,大概是因为当时我租的旅馆钱柜没有几枚金币,侍应生小弟也请不到店里,端盘洗碗这种小事都需要我亲力亲为。
啊,两条街之外的同乡。
呵!你叔叔的姐姐的小姑子有个朋友在港务长的秘书手下做事?
只需要几枚银币的介绍费,你们就能帮我把你叔叔请到钢刃码头最大的酒楼里,让他帮忙想办法去掉门上那个禁止入内的牌子?
有不好和你们说,十五枚银币在中午就交到了港务长秘书手中,那块可笑的禁令在我回旅店之前就被摘下。
那里用得着你们口中所谓的朋友!
哈,免费的水果还堵不住你们那絮絮叨叨的嘴,天色不早的言下之意是要我再请你们吃一顿丰盛的大餐咯!
让你们吃饱喝足之后,抹着油腻腻嘴编排我的招呼不周?
呵!
鸡毛掸子在空中扫着不存在的灰尘,花洒的水珠溅到不速之客的衣角。
好一个卡波婆娘!
要是没了你,我的生活该是一副怎样惨淡的光景啊!
魔法钥匙插进“魔法鸽子”的身体,一张不知是什么材料的小卷和一支精致的笔,从那条看上去很不和谐的猫尾巴掉了出来,鸽子原本紧闭的嘴巴这会也张开了,似乎等着人给它喂食。
这是让我把信息写在这上面,然后塞进嘴里么?
“船已沉,两位朋友被杀害。杀人者是芜菁联盟两位首领属下。”阿城将写好的小卷从鸽子嘴巴塞进去。
张开的鸟嘴闭上,一人一鸟在房间里对视。
什么也没发生,这样就完了?
真是个简陋的小玩意,阿城还以为它能化作一道光飞回莫西里的身边呢,吟游诗人故事里的法师不是有很多稀奇古怪的魔法产物么,怎么这只名字里挂着魔法两个字的鸽子,如此地平平无奇!
阿城出门为侍从开门,地上的血迹被清洗干净,房门上挂着禁止入内门牌也已摘下。看来酒馆老板在今天也是丰富而充实的一天。
阿城将几枚铜币放在侍从的空盘子里作为小费,可爱的小侍从红着脸道了谢。少年回房看到了自己的晚餐,一个小碟子里盛着腌黄瓜与新切的洋葱,熏肉烤好后在盘子里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勾引着阿城肚子里的馋虫。小巧的酒壶装满了美酒,那香味隔着酒壶就能闻出来是上好的金松子酒。小巧的酒壶装不了多少,但已经让这份免费晚餐变得足够丰盛。
吃饱喝足的阿城敲响铃铛,让那个可爱的小侍从上来收拾干净,心满意足地少年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有酒,有江城里小屋子,有那些在船上追逐打闹的小伙伴,还有白茫茫的天地中那个黑色的囚笼。
囚笼里那张与镜子后面一模一样的脸笑得有趣,阿城在梦中兴起拿着酒壶与他对饮的念头。
“城·月光烈酒?有趣的假名。”
阿城被一阵“滴滴滴滴”的响声唤醒,那只平平无奇的鸽子发出淡蓝光照亮了整个房间,“莫西里?”
“嗯。”鸽子的嘴没张,莫西里的声音从它身上传来出来,“哦,你拍拍鸽子的脑袋,从它眼睛里就能看到我了。”
阿城依言照做,莫西的身影出现在鸽子的眼中,他身边是杂货店的老板娘。老板娘一身猎手装束,英姿飒爽。
阿城差点没认出这就是那个在躺椅上看服装小书的美女,她身下骑着一头豹子,这会正把一大块牛肉叼在嘴里。
“能帮我把两位兄弟找个地方安葬吗?”
阿城点头应下,对他而言这不是一件难事。
“你找考伯特支取十枚金币来打点一下。”
“考伯特?”阿城没听说这个名字。
“你不是住在他的旅馆么?”
莫西里的表情有点无奈,这个值得信赖的卡波人记得面包与牛奶的恩惠,却始终不愿与加入到自己的队伍中。
也正是因为担心到这一点,他才特找阿城商量,将处理两位伙伴身后事的任务交给他。
“需要什么信物或者特别的暗号吗?”
莫西里摇摇头,“就说莫西里找他借的。”
“这只鸽子怎么办?”
平平无奇的鸽子现在看来不是一件普通的物品。
“送给考伯特吧,他如果不要的话,城你就拆掉拿到材料商人那里换点酒好了。对了,今天克走的时候,还说你是个有趣的家伙呢!”
克鲁,那个小水元素。这倒是个意外,一副生人勿进模样的小水元素,居然会对自己感兴趣。
“下次来的时候,记得找我和安埃尔喝酒。”
两位老朋友又能坐在一起愉快地喝酒了么?阿城想,这到是个好消息。
“嗯。”
莫西里结束通话,看着水晶球里少年的身影消失,中年男人喃喃自语,“如果有下次的话。”
“瞎咧咧什么呢!”女猎手可不乐意听到这么垂体丧气的话。
莫西里捂着额头,语气中无奈夹杂着自豪:“安埃尔这家伙,乖乖丈夫当了这么久,认真起来依然让人头痛啊!”
那些蠢货,他们怎会知道,这个小镇可是在安埃尔的营火上建立的啊。
“冲锋在前的安埃尔才是我们这个队伍的灵魂!”
通讯完毕,鸽子身上的蓝光熄灭。
屋外下了许久的雨终于停了,但是窗外一片漆黑,阿城看不到天上的月亮。也无法确定现在的时间。打开门,走廊上的灯光依然亮着,楼下传来关门声与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