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宁这一句“我选死”,大大出乎了这几个人的意料。
在王海想来,天下没有几个人没听说过锦衣卫诏狱的,更没有几个人不怕锦衣卫诏狱的,因为只要进了那个地方,很少有人能活着出去。
那是真正的人间炼狱。
有时候,死了,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当死成为了一种奢望。
王海眼里闪过一丝阴翳,他已动了杀心。
既然眼前这个人喜欢打抱不平,又不识抬举,那就把他弄到诏狱里,把他千刀万剐,每年死在锦衣卫诏狱里的人不计其数,没人会在意再多死一个。
王海微微一侧首,其余十五名锦衣卫会意,顿时分散开来将杨宁围在中间。
这种动作非常娴熟,就像是和往常一样,抓捕一个钦犯,或者是得罪了锦衣卫的人。
“狗瘪三,这是你自己不要命的,进了诏狱可别叫爷爷!”
杨宁依旧站在原地,一动未动,闻言说了一句:“你们不问问我是谁吗?”
“你是你妈的儿子,我是你爷爷!”
王海接口道:“弟兄们上,不用留手,弄死了算我的。”
几名锦衣卫顿时向杨宁攻来,其中一个冲在最先,举起刀鞘就往杨宁脑袋上砸去。
上来就下死手,毫不留情。
“大人小心!”小梨不禁替杨宁深感担忧,出口叫道。
杨宁也是怒极,抬腿一脚便踢在那人胸口,那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杨宁是什么时候出腿的,就仿佛败絮一般被踢飞出去三丈有余。
一脚落下,其余锦衣卫也已攻到近前,杨宁更不答话,双手后背。
左边来人出左腿,右边来人出右腿,一脚一个,片刻间已将七八名锦衣卫都踢翻在地。
“大人?住手!”却是王海听见小梨喊得那句,急忙命属下停手。
还没来得及上的锦衣卫暗松口气,看着躺在地上不断哀嚎的同僚暗暗庆幸。
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地,像是个落魄文官,谁能想到身手这么好?
王海皱着眉头仔细打量着杨宁,回头对小梨道:“你刚才是喊他大人吗?”
小梨和月月此刻心情大好,闻言扭过头去,竟是理都不理王海。
王海正欲再说什么,却突然吓了一激灵,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杨宁竟然已到了他身前。
王海一手拿着杨宁的佩剑,一手举着锦衣卫的绣春刀,大喊道:“你别过来啊,我可告诉你,这里可是锦衣卫,你打了我,你也别想跑!”
哪知杨宁伸出手来,道:“还给我?”
王海纳罕道:“还给你什么?”
片刻后王海看了一眼佩剑,反应过来,顿时脸色苍白,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说,这剑是你的?”
“废话!还给我!”
王海闻言,面如死灰。
杨宁冷眼瞧着他,抿着嘴,一言不发。
过了许久,那王海嘴巴一咧,顿时嚎啕大呼,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道:“杨大人啊,卑职有眼不识泰山,我不知道是您呐...”
其余锦衣卫闻言,甭管是在地上哀嚎的,也甭管是还站着的,哪里还能不知道眼前这位就是新上任的锦衣卫杨大人,登时都战栗着跪在地上。
杨宁将剑从王海手里一把夺过来,冷声道:“这剑怎么会在你手里?”
王海涕泪皆下,闻言茫然地“啊?”了一声,抬起来头,却正对上杨宁的目光,吓了他一跳,急忙又低下头去,
“说!”杨宁厉声道!
王海一机灵,道:“是,屈屈....大人,一早派人送来的....卑职正好今儿当值,就想把您的佩剑拿来交给...小梨姑娘,这不,正巧您回来,我不知道啊...”
王海抽抽泣泣地说着,说到最后又哭了起来。
“嘻嘻嘻...”哪知这时候,却从旁传来一声非常不合时宜地嬉笑,月月对小梨笑道:“小梨姐姐,你看他那怂样,刚才恨不得吃了我们呢!果然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小梨捏了一下学学鼻子,纠正道:“是恶人自有大人磨!”
月月闻言,冲小梨吐了吐舌头……
杨宁直起身来,看着跪在脚下的王海道:“于是你拿着本官的这把剑,诱骗小梨和月月出来,便趁机欺侮他们是吗?”
王海不敢抬头,只磕头不停。
“是,大人,他拿着您的宝剑在园子门口喊,小梨姐姐认得您的剑,就过来想给您拿回房中去,哪知就被他给纠缠住,还打了我们。”
在王海心中,一直不觉得调戏奴婢是什么大错,况且这俩奴婢还是前任南镇抚司大人玩腻留下的,杨宁年纪轻轻,过上一段时间,定会将她们遣退。
王海最害怕的是他顶撞杨宁一事,在当时大明官场上,婢女仆人受不受欺负的往往都不会放在心上。
但是那些朝廷大员,却把自己的面子和官威看的比什么都重,往往有人顶撞了他们,被他们记恨在心里,十年八年都会不停的报复。
何况杨宁这样一位年轻气盛的高官。
但是王海不知道的是,杨宁和他们恰恰相反。
杨宁冷声道:“王海,你知罪吗?”
王海心念电转,心存侥幸地抬头道:“杨大人,今日顶撞了您,是卑职有眼无珠,卑职该死,求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卑职一马,卑职回去就让我姐夫亲自来衙门给您致歉。”
杨宁好奇心起,问道:“你姐夫?”
王海一听,眸子一亮,暗道有门,当下擦擦眼泪,讨好道:“卑职姐夫乃是兵部侍郎阮大铖,您一定听过他吧?”
哪知杨宁摇了摇头,道:“你抬出天王老子来也没有用,本官问你,你知罪吗?”
王海道:“卑职知罪!”
“罪在哪里?”
王海道:“罪在卑职有眼无珠!”
杨宁摇了摇头,道:“顶撞我没关系,但你不该欺侮我的人!”
小梨一听,望着杨宁的目光中仿佛都要滴出水来。
“这样吧,我剁你两根手指,以示惩戒,日后你也再不是我锦衣卫的人,我不管你是凭着谁的人脉关系进的这里,烦劳你出去都别再说是锦衣卫的人,我锦衣卫,丢不起这个人!”
杨宁说着,便向后衙走去。
“大人,求您看在我姐夫的面子上,饶了我吧大人!”王海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