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清宫内外一片忙碌,许多三代弟子忙着打扫昨日大战留下的血迹。
打扫干净后再铺上一层红毯,这样曾经的血腥便被掩盖,取而代之的是喜庆的气氛。
上清宫按照以往的惯例,要为新任首座举行授冠大典。
只是今年的授冠大典,与往日稍显不同,盖因此次大典,中原武林群豪尽皆汇集在此。
整个上清宫毋须多加粉饰点缀,前一日掌教寿辰,大宴群雄,一应饰物还未撤去,恰好用以今日授冠大典。
上清宫早派出弟子前往群豪休憩之处,邀请群豪前往天极峰观礼。
正午时分,群雄三两为伍,陆陆续续走上天极殿来。
昨日参与议事的各大掌门以及世家头面人物早在殿内等候,上清玄徽真人一脉弟子取代了长门弟子,分列大殿两旁,按剑而立,恭候群雄。
掌教玄元今日气色大好,端坐首席。
其余各大派掌门人以及世家头面人物,按上下尊卑,从左至右依次落座。
能得以获座的掌门和家主满打满所也就四十几人,像李岩这等人物虽然名震天下,武功盖世,奈何辈分不够,只能含笑混在长门弟子人群之中。
也有一人除外,那就是绾绾,上清弟子遵玄徽真人法令,恭请首座的阿姊落座观礼,却是在座之中最年轻的了。
群豪由于人数众多,大殿内已挤不下,其余众豪不得已只得在殿外观礼。
往日上清宫主殿“天极殿”内外俱由长门弟子守卫,今日则换做了玄徽真人一脉弟子在大殿内外值守。
玄徽一脉弟子今日倍觉面上有光,历来上清首座弟子皆出长门,到了今天,终于轮到自己这一脉,大是风光得意。
一声深远悠扬的古钟声在封顶响彻,一声之后是第二声,第三声......先后共计九声钟响回荡在这座巍峨的道家名山深处。
“九”乃数之极,道家以九为阳数之最,群豪熙攘之声渐渐止歇。
伴随着最后一声钟响落下,玄徽真人一袭崭新的灰白渐变色道袍,容光焕发地从元始天尊神像之后转出来。身后随了六名女弟子,皆作坤道打扮,手中各端着一方托盘,托盘上放着冠带,宝剑等物。
玄徽真人及至正中,向在座的武林前辈施了一礼,又冲众群豪微微颔首示意一下。
这才运足内气,朗声说道:“昨日幸赖各大掌门,各世家家主荐举,弊教权衡之下,得以推选出首座弟子,今日循例为首座弟子举行授冠大礼,特邀武林众豪杰前来观礼,弊教上下,蓬荜生辉。”
玄徽顿了一顿,又道:“请首座弟子上殿。”
无论是在座的武林前辈人物,还是在殿内外站着的众群豪,闻言皆向大殿门口处望去。
群豪昨日无缘上殿议事,自然无从得知上清首座人选,便在私底下窃窃私语,暗自讨论究竟是谁得以成为上清宫玄元真人座下第三任首座。
群豪眼巴巴地望着门外,便听有三个脚步“噔噔噔”踏上殿来。
片刻后大殿入口处显出三个人影,迟风楠与屈风扬白袍长剑,随侍两旁。
居中一人,长身玉立,仪表堂堂,细观则鼻若悬胆,剑眸深邃,同样是一袭白袍,却披散着头发,正是杨宁!
绾绾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攥地指节发白也毫不自知,双目中盈盈含泪,那看向杨宁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己亲手烧制出的一件瓷器。
这件瓷器刚出窖时,满是裂缝,沾满了泥垢,甚至说是残次品也不为过,可是自己并没有将它丢弃,反而悉心呵护,随着岁月的沉淀,这件瓷器终于褪去了灰尘,时至今日,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将是一件精美绝伦地传世精品。
顾风遥紧紧咬着下唇,不知想些什么。
此前杨宁在师兄屈风扬的逼迫之下,前后沐浴了三次,杨宁受不了,几次想跑出去,都被屈风扬吓了回来。
你道杨宁独步天下,怎么会被屈风扬胁迫,原来是屈风扬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杨宁不洗就自杀,杨宁无奈只得又回到浴桶中,任由屈风扬在自己身上浇水,就像烫猪一样。
一天之内,连续洗了三次,杨宁感觉自己都快洗秃噜皮了,屈师兄这才放过他,
他哪里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沐浴完之后,屈师兄将他带到一间很大的玄房,开始给他熏香,并有女弟子送来几件外袍,也一并在香炉上熏了。
杨宁与绾绾久别重逢,不知道有多少话想与其倾诉,可这屈师兄实在太能磨人。
屈风扬看出杨宁心不在焉,笑道:“风宁师弟,你且按耐住性子,明日授冠大典是最重要的日子,晋时武林有头有脸的人都在场的,万万不可大意。明日之后,你自去与楼姑娘互道衷肠,再也无人理会你。”
杨宁一听,老大不愿意,驳斥道:“明日过后?我不,授冠礼成,我就去找我阿姊。”
...
再说大典这边,说到杨宁在后,屈风扬与迟风楠各自按剑走在前面引路,场中数千道目光皆投注在杨宁身上。
林可音自从杨宁一出现,便心下剧震,满脸的不可思议。
此时此刻在众人仰慕地目光中缓缓走来的还是昨天那个叫花子吗?
昨日的杨宁一身破烂道袍,那道袍脏的几乎看不清本来的颜色,脸上黑一刀,白一道满是泥垢,委实丑陋不堪,可此时的杨宁竟然与昨日判若两人。
此刻杨宁昂首大步行来,器宇不凡,一袭道袍如雪,更映衬地他风神俊秀,虽然披头散发却依旧看得出他轮廓分明,眉目疏朗!
林可音一颗芳心顿时沉醉,却又不知为何,那杨宁越是万众瞩目,越是卓尔不凡,心底则仿佛愈加难受。
迟凤楠与屈风扬走到神像近前,先向掌教和南徽各施一礼,随即便退至杨宁身后。
杨宁昨日夜间已被告知了整个大礼的流程,此刻卓然立于万众眼前,更是气定神闲,毫不慌乱。
玄徽轻轻一笑,近前一步,朱唇轻启道:“座下弟子杨风宁听命,圣凡相隔者,只是在斑厘。顺去为凡道,逆来即圣基教。上清宫第十九代弟子杨风宁上呈天道,下应师命。即日起擢为上清宫首座大弟子,三清祖师在上,钦授“太昊宝剑“,凡我玄门,皆遵其令。”
杨宁撩袍跪倒,头颅深深伏在玄徽脚下,朗声道:“弟子杨风宁凛奉尊命。”
玄徽青丝被高高盘起,风鬟雾鬓,此刻垂首望着脚下自己这个最小的徒弟,心情大好,更为神采奕奕。
玄徽一席话毕,身后早就六名女弟子等候多时,此刻上前依次向杨宁敛裾为礼,并将他搀扶起来。
女弟子们从托盘中取出玉簪和冠带,替他束发收腰,又有一名女弟子从托盘中拿起一柄宝剑,双手托着奉与杨宁。
杨宁接过,顿时上清弟子如推金山倒玉柱般一齐拜倒:“参见首座。”
杨宁略显慌张,急忙将迟风楠等搀扶起来,道:“众位师兄快快请起,折煞风宁了。”
哪知身后玄徽却道:“恐怕风宁这两个字,日后不能再叫了吧?”
殿内所有人都不明白玄徽这话中的意思,只有杨宁一听此话,犹豫片刻,道:“是!”
大殿内顿时议论纷纷,都是大惑不解。
杨宁见状,只得道:“在下当年失足坠下山崖,幸赖本门先辈鬼阳子真人所救,并承蒙先辈错爱,收为弟子。”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片刻后玄元真人道:“师弟,日后你须谨记,你已不在是风字辈弟子,而是玄字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