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杨宁这个名字,钟离安萱曾经不止一次的在祖父面前提起过。
每次提起杨宁这个名字时,钟离安萱脸上所流露出的那种小女儿家般的娇羞,那种欲诉还休,都令老头子不可置信。
老头子虽然从小看着她长大,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老头子其实非常能理解,毕竟年轻时候的他,也是一代风流人物。
自己的孙女脸上所流露出的那种神态,说明了什么?
他最清楚不过。
宝贝孙女一定是有意中人了。
于是老头心里就犯嘀咕了,曾听说顾家那小子对萱儿有意思,还听说那小子曾在宴会上公开表示过自己的爱慕,可孙女却愣是无动于衷。
老头子虽然没有见过顾家那小子,可近年来,下人们天天在自己耳根子旁夸那小子,都快把他夸上天了。
称顾家那小子什么“气度卓然,品貌非凡”。
想必,顾家那小子定然是不差的。
虽然不见得能配上自己孙女,但就冲那八个字,也差不多了。
自己年纪大了,不能照看孙女一辈子。
太湖顾家也算是与钟离氏同气连枝的大家族,老头子心中其实也乐见其成。
可为何自己孙女却偏偏无动于衷呢?
莫非,是因为那个叫杨宁的?
她的那个意中人?
从那以后,老头子就对杨宁充满了好奇。
直至今日,杨宁出现,老头子比较满意,除了说话不讨喜之外,其他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令人可惜的是,老头子本人痴迷字画,可这个自己宝贝孙女的意中人貌似对字画,诗词等风雅之事不感兴趣,甚至说是极有成见。
唉,这人比较死板,不!是无趣且庸俗。
想到这里,老头子顿时一阵心烦意乱,挥手屏退众护卫,道:“走走走,快退下去。”
一众侍卫闻声而退。
屈风扬见众侍卫如潮水般退去,心思又活泛起来,指着壁上的那一幅字画道:“师叔,我怎么瞧着这幅字这么像您的手笔呢?”
凌峰和老叟闻言,一齐转身向壁上看去,老叟讶然道:“哦?这是何意?”
杨宁洒然一笑,道:“这幅字是多年之前,我同门师姐顾遥亲自登门,央我写给她家长辈的寿词,没成想今日竟然能在老先生的堂上见到这幅字,晚辈惭愧。”
老叟这下心中真的惊讶了,对杨宁也越发重视起来,由最开始的欣赏,变成了重视。
他原以为杨宁对诗词字画不感兴趣,是因为他不懂风雅。
原来,根本不是人家不懂风雅,而是人家真的不屑一顾。
同时,听到杨宁说顾遥那丫头自称是自家长辈过大寿,这显然是将自己当作了自家长辈,心中也是很感动的。
紧接着杨宁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老先生,晚辈真的发自肺腑的觉得,诗词字画乃是小道,于国于民实在没有半分益处。老先生若是仅仅兴趣使然,偶尔欣赏琢磨一下,并无伤大雅。可是若过分痴迷的话,就不可取了,老先生乃江南首屈一指的翘楚人物,一举一动皆为江南世家之典范,晚辈斗胆恳请老先生多为国为民做些实事!”
杨宁一番话语,言辞恳切,发人深省。
老头子虽然觉得刺耳,可心中却不由对杨宁的人品大为折服。
老头子始终相信孙女的手段和眼光,他相信孙女喜欢的人物一定绝非碌碌之辈。
而今天,老头子更是愈发觉得,孙女的意中人,真的便是这世间最一等一的男儿。
老头子肃然起敬,对杨宁道:“足下方才所言,老朽虚活了七十年,从未有人敢如此说过。”
凌峰心中生怕杨宁得罪死了钟离氏,闻言急忙起身道:“钟离先生切莫怪罪杨大哥,杨大哥快人快语,心却是不坏的。”
老头子心情大好,望着凌峰若有所思道:“你这后生,看起来颇为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凌峰大喜,急忙道:“钟离先生,晚辈凌家子弟,多年前曾与您在“闲云楼”前有一面之缘。”
老头子恍然大悟,却并不热情,仅仅只是点了点头便对杨宁道:“足下是来找萱儿的吧?”
杨宁实话实说道:“是,不过既然钟离姑娘不在,那晚辈逗留无益,这就告辞。”
说着看了一眼屈风扬,屈风扬赶忙起身离座,作势就要辞别而去。
老头子忙道:“何必这么着急,足下既找熏儿有要事,何必在园中住下,料想快则三五日,迟则十余日,萱儿必归。”
杨宁心里盘算了一下,皱眉道:“老先生有所不知,我可以等得,前方将士们却等不得,我不能再耽误下去了,钟离姑娘既在福州,那杨某就乘船下海,走一趟福州又如何?”
老头子此时的心情一如二十多年前,楼老第一次见梁文举时的心情。
老头子讶然道:“若你到了福州,萱儿已然离去,又当如何?”
杨宁毫不在意地道:“那晚辈再寻一匹快马,寻官道一路北上,看可否能赶上钟离姑娘。”
老头子继续道:“如若萱儿并未从陆路北上,而是取道水路,从水路北上呢?”
杨宁苦笑道:“如此的话,杨某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老头子心中一震。
放眼天下,务实又能干的年轻人,不多了。
况且,即使最后一无所获,也丝毫不怨天尤人。
老头子不甘心道:“你找萱儿,到底所为何事?”
杨宁迟疑半晌,终是实言相告道:“老先生,国库空虚,三军将士绝饷,江北大军压境,大明随时有倾覆之危,我答应过当今皇上,要借到足够的钱,给将士们发饷!”
老头子起身,动容道:“所以你此次前来,竟是来借钱的?”
杨宁道:“是!”
“借多少?”
“七十万两白银!”杨宁郑重地下拜。
老头子心里顿时一松,他还以为多少呢,没想到仅仅只是七十万两。
七十万两白银,对钟离氏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老头子非常享受这个时刻,因为从与杨宁初次相见到现在,老头从未占到过上风,只有此时,杨宁有求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