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佳等着梁柳氏回答后面的话,并不着急发问。
梁柳氏等了一会,似是将悲痛的情绪都压抑住了,接着回答沈怡佳的问题:“两个孩子现在也懂事了些,也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了。老妇人我还是能动弹的,还能够做些浆洗缝补的活计。再说,还有街坊邻居帮衬着,总不至于饿死的。这个馄饨摊,便暂时由我和老头子接手。待到孩子们再大一点的时候就将他们送到铺子里去做学徒。好好学一门手艺,将来也能靠着手艺安身立命。”
“人说父母之爱子必为其计深远,两位老人为着孙辈也打算的极为长远,当真是慈心一片。”沈怡佳忍着感叹道。
“老妇人多谢公主体谅。”梁王氏微微放松了下来,对沈怡佳微微福了下身子行礼。
沈怡佳也不管她是不是行礼了,又是不是平身了,只是自顾查看着梁柳氏房间里的东西。
靳羽菲和百里锦都靠着墙边站好,宫九就是心中有诸多疑问,却也不敢开声发问,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在等着沈怡佳再开声。
梁友宽和梁王氏渐渐放松了下来,只觉得巡视天下刑狱的善惠公主也没什么派头,查案的功夫也不见得多高深。善惠公主也只是个小女孩,阅历也浅薄的很,只是一派天真模样,倒不见得有多大的本事。
沈怡佳忽然又开口问道:“这里是案发现场,捕快应该勘验完毕之后应该嘱咐过两位老人家,这里不能随便出入,两位老人家怎么会在这里?”
梁王氏并没有因为沈怡佳的问话紧张,反倒轻松地回答道:“老妇人回公主的话,捕快大人们是嘱咐过我们的,可是我们家地方浅窄,统共就巴掌大小的地方,这里是我们家的厨房。这我们两个老的还能坚持一下,西厢房的里面两个小的却经不得饿啊。我们也是没办法了,便到这厨房来,想要生火做饭,至少先让两个孩子吃上一点热乎东西啊。”
“老人家说得极是,倒是捕快们没有考虑周全了。”沈怡佳直接就接受了梁王氏的说辞,并没有任何怀疑。
“不敢不敢,都是我们两个老东西不懂规矩,怎么会是捕快大人没有考虑周全。”梁柳氏彻底放松下来,佝偻着腰不停地向沈怡佳告罪。
“哪里,捕快们是没有考虑周全,两位老人家倒是考虑的蛮周全的啊。”沈怡佳笑着对梁友宽和梁柳氏说道。
梁友宽的脸瞬间就变得惨白无比,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梁王氏却仍在做最后的挣扎,犹在狡辩道:“公主为何要这般说话,老妇人听不太懂。”
“那咱们就换一个能够让老夫人听懂的地方说话。”沈怡佳脸上的笑意不减,却让梁友宽和梁王氏整个身子都颤抖着瑟缩起来。“宫九,麻烦你将这两位老人家和西厢房里的两个孩子都带回到衙门去。再去请个大夫给他们验验伤。哦,对了,还要给他们安排好午饭。这一次一定要安排的周全一些。”
梁友宽眼见着宫九向自己走来,就要开口说什么,却被梁王氏扯了一下袖角,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菲菲,咱们也去县衙走一遭吧。对了,等下再让捕快们将街坊四邻都请到衙门去,本公主今日就来审一审这梁柳氏被杀一案。”沈怡佳道,她心中已经将真相大致推测出来了。
今日却不能如之前一样,只是有了官府见证,或者只是靠她自己侦破了案件之后就算是结案了。临安城内的叛乱刚刚平息,城内还是有些人心惶惶,梁柳氏在街坊四邻之中也算有些名气。若是直接定案将真凶绳之以法了,恐怕又要引起百姓对官府不必要的猜忌和怀疑,也不知道会将谣言传成什么样子。
到时候人心不稳,再被有心之人利用一下,即便这是个小案子也可能闹出大风波来。
宫九这一回做事却是极为周全的,他和其他捕快并没有将梁友宽和梁王氏及那两个孩子锁拿回衙门。他们先将掌管梁家的里正和周围两个里的里正都请了来,又自己垫了银子去街口雇了两辆马车,将三位里正、梁友宽梁王氏夫妇和两个孩子都用马车拉到了衙门。
到了衙门宫九也没有将梁家的四口人下狱,而是在三位里正大人的见证下,将人带到了衙门的后堂之中,由大夫挨个为梁家四口人验伤验病,并制作了详细的检查笔录。当然,宫九也没忘了为梁家四口准备了丰盛的一餐。只是这四人各怀心事,莫说两个老的了,就是两个孩子也没动几筷子。
后堂进行着这些事情,另有捕快们挨家挨户地去请梁家的街坊邻居,请他们去衙门看钦差善惠公主沈怡佳断梁柳氏被杀一案。
沈怡佳这边则带着的人先回了客栈一趟,她让靳羽菲帮着她换上一套看起来比较有气势的衣袍,头上也戴了代表着公主身份和威严的金冠。
那金冠用料极足,才一戴到头上,沈怡佳就觉得自己的脖子都短了一截。她抬手去托住金冠,减轻一点脖子的压力,对靳羽菲说道:“今日这个冠也太重了吧,菲菲,外面马车备好了没有?咱们也快些出发吧,早点将这案子了结,你家小姐我也好早点卸掉这个负累。”
靳羽菲看了看沈怡佳头上的金冠,这冠比着寻常命妇头上穿插编制着假发片又点缀着珠翠收拾的发髻来说实在算不得重啊。估计是沈怡佳一直以来都穿男装,头上就没怎么带过首饰。她到底还是心疼沈怡佳,便一边轻柔地帮沈怡佳推拿了一下颈部,一边对沈怡佳说道:“百里阁主一回来就已经让人去安排马车了,小姐放心,已经都安排妥当了。小姐你就先坚持一会,等会回来我再帮你好好推拿下颈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