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佩虽然对沈怡佳极为恭顺,但是在称呼和尊卑礼仪方面执行的并不严格,佩佩在沈怡佳面前就从未自称过奴婢。佩佩曾对沈怡佳说过她是家生子,家生子对尊卑礼仪方面执行的更严格才是。若是沈怡佳是个极严令色端方严苛的人,佩佩这一日就不知道要受多少次罚了。
沈怡佳对这些都产生了强烈的怀疑,她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个古怪的碧涛庄耽搁太多的时间。百里锦还在等她,沈怡佳很担心宇文陌就是在拖延她的时间。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撞到宇文陌的怀中的时候,沈怡佳除了闻到了宇文陌衣服上的熏香味、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点炭火硝烟的味道。
休息好了之后沈怡佳的头脑也清醒多了,回想起白天遇到宇文陌的时候,一些细节也都指向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事实——宇文陌已经起兵造反了。
想到此处,沈怡佳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气,脚步也迟缓了一些。
“沈小姐怎么了?”佩佩也停下脚步,好奇地问沈怡佳。
“没什么,忽然想起我的家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跟他们团聚。”沈怡佳微微垂下头,想起惨死的父母,想起身中蛊毒的百里锦,想起受伤的靳羽菲、靳羽芒和女宿,沈怡佳的语气不由得变得沉重起来。
“下次主上来到碧涛庄的时候,沈小姐直接跟主上提就好了。主上对沈小姐这么好,主上一定会陪沈小姐一起去见沈小姐的家人的。”佩佩劝哄道,她对宇文陌和靳羽菲之间的种种纠葛完全不知,她所看到的就是宇文陌对沈怡佳的疼宠。
沈怡佳苦涩的一笑,没有继续说什么,脚下却走得更坚定了一些。
佩佩只是个孩子,没必要让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知晓这么复杂阴暗的事情,沈怡佳和宇文陌之间已经用鲜血和人命划出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这些沉重的事情不应该让当佩佩过早地接触到。
内院经常出入的应该是只有佩佩一人,其他的仆人就像中午服侍着沈怡佳净手洁面那些侍女一样,平时呆在外院,内院有活计需要他们的时候才会到内院完成这些工作。
园子里并不是漆黑一片,每个几步就挂了一盏灯笼,烛火特意选了那些并不算太明亮的油灯,让人能够将园子里面的景色看清楚,但是又不至于亮到让人觉得刺目疲惫。
沈怡佳就带着佩佩随意地在园子里走走看看,只沿着园子里比较宽敞的主路行走。
园子中间有一个十丈见方的小池,里面养了许多的锦鲤。为了方便观鲤,从小池边修了一条曲曲折折的栈道,栈道直通小池中央的一座小亭子。
沈怡佳一直走到了亭子中央,灯下观鲤,也别有一番趣味。
佩佩见沈怡佳看得认真,便道:“沈小姐你且在这里坐坐,我去外院吩咐厨下准备热水,很快就回来。”
“好,你快去快回。”沈怡佳应声道。说完还随手从亭子里备着的瓷罐中舀出一勺鱼食撒进了小池中,池中的锦鲤纷纷聚集到亭子周围争食,沈怡佳看得欢乐。
佩佩轻轻提起裙角,跑的飞快,眨眼的功夫就瞧不见人影了。沈怡佳将手里的瓷勺和瓷罐放下,快步离开了小亭。刚刚她虽然是跟佩佩一起在园子里随意走动,但是能够隐藏着密道入口的几处地方她还是都好好记下了。
园子里面最可疑的地方就是那个太湖石堆叠成的假山,不过正因为这个假山最显眼最可疑,以宇文陌的性格来看,反倒不会将密道的入口设在那里。况且那太湖石周围是一片绿茸茸如毛毯一般的草地,太湖石周围引了活水做了个小瀑布,那里潮湿不堪,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长满了青苔,沈怡佳清楚地记得宇文陌今日所穿的靴子虽然脏污不堪,也染了大片大片的鲜血痕迹,但绝没沾染上一点青苔。
这个园子里还有一个精巧的庙宇,四周砌了围墙将这个小庙单独隔了出来,且这个小庙离宇文陌的书房极近。宇文陌若是算着仆人打扫的时间,然后从哪里直接进入书房的话,绝不会被其他人发现。
沈怡佳觉得自己的心险些就要跳到嗓子眼了,她不知道佩佩什么时候会找过来,留给她的时间实在不多。沈怡佳将裙角在腰间打了个结,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开始飞跑起来。她的身体实在是娇弱,一路跑到那座小庙门口已经气喘吁吁。
庙门竟然上了锁!
沈怡佳心中极为不甘,她沿着小庙前后看了看,发现青石路边上的一块装饰用的顽石足有快一人高,且这个顽石上又许多可以攀爬下脚的地方,踩在这个顽石顶上跳向院墙的话应该能够个扑得到院墙的墙头。
没时间给沈怡佳犹豫,沈怡佳手脚并用的爬上了顽石,她其实有些恐高,跑的太急了隐隐有点头晕,但沈怡佳已经没有退路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跳起,向院墙扑过去。她堪堪抱住墙头,但大半个身子都悬挂在半空中,脚下没有一点可以借力的地方。
院墙上头铺着瓦片很结实也很锋利,沈怡佳扑过去竟没有弄掉一块瓦片,瓦块的边角却将沈怡佳的手划破了。咬牙忍住手掌上传来的疼痛,沈怡佳就要脱力,手臂忍不住颤抖起来。闭上眼,沈怡佳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起来,抬起一只脚去勾墙头。好在沈怡佳从前很是苦练过舞蹈,即便许久不跳,身体的柔韧性和爆发力还在,右腿终于抬高上去够到了墙头,再一使力,整个人就趴在了墙头上。
沈怡佳微微喘息几口气,便准备跳下墙头。墙内可没有能垫脚的地方,沈怡佳用手扒住墙头,双脚慢慢垂下去,尽可能的离地面近一些。她的手臂早已脱力,手上的伤口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痛,没坚持到一个弹指的功夫就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