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怡佳本就不是拘泥礼法的俗人，但也难得有这么不顾仪态的时候。撩袍就坐，坐下就吃的宇文陌定显然也不是个拘泥礼法的人。自沈国公府灭门惨案发生以来，沈怡佳笑的极少，偶然有笑也只是唇角轻轻牵起一个弧度，今日确实笑得极多了，也笑得开怀畅快了。

靳羽菲心疼沈怡佳，不忍扰了她这份难得的快乐，吃完饭之后只悄悄的将外间收拾好后，就站在外间等着。

沈怡佳竟比平日多吃了一些，更是多吃了好几块肉。宇文陌到最后恨不能把盘子都吞了，那叫一个风卷残云，看他吃饭都觉得很香。吃饭的人中出力气最多的靳羽芒反倒吃的最少，走这一路，早就攒了一肚子的疑问了，这些问题不解决，简直食不知味。

比靳羽芒更深刻感觉到味同嚼蜡的就是跟着宇文陌的唐棣和白果，宇文陌自己跑去沈怡佳那里蹭吃蹭喝，丢下唐棣和白果分享一大块烤地焦黑的馕。

宇文陌的见识要远超一般的长安才俊，前几年跟着商队沿着丝绸之路西去，游历了许多西域国家。那些地方的风土人情和奇俗怪闻都被宇文陌拿来讲给沈怡佳，这一顿饭竟不知不觉吃了一个时辰。

饭后又喝了杯茶，宇文陌才磨磨蹭蹭的回了右侧的闲苑。沈怡佳洗漱之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今夜没点安神香竟能一觉睡到天大亮。

沈怡佳起床洗漱后，换了身更加素净的衣裙。

早饭才刚摆好，宇文陌就出现在饭桌旁了，瞧着沈怡佳的目光中满是惊艳。沈怡佳在宇文陌的目光中微微红了脸，一时无言。

阳光透过窗子扫在沈怡佳的脸上，为沈怡佳的脸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就像是神话故事里绝美的仙女，靳羽芒不知不觉看呆了。沈怡佳的头恨不能埋到碗里面，想快些吃完躲出去，又有点舍不得心底漫上来的一点点甜蜜。

吃完早饭，沈怡佳带着靳羽菲和靳羽芒又来到了铁瓦观。

观内显然被重新打扫过，路边、拐角处还摆放着不知名的野花。遥遥看见沈怡佳她们出现，无尘子一阵风似得卷了出来，一身簇新的八卦道袍上追逐的铃铛叮叮作响，显得热闹非常。

“无量天尊，女善信有礼。贫道这就开坛，水陆道场即刻开始。”无岑子打了个稽首就将沈怡佳一行往里面让。

三清殿内也被打扫一翻，所有的帐幔都换成了新的。也不知无尘子从哪里凑齐了十几个道士，穿着颜色深浅不一的破旧道袍，倒是吹拉弹唱的家伙什一样不少。

等到沈怡佳在三清像前跪好，这个民间小乐团便正式开始了表演。

叮咚吟唱了一上午，终于到了用饭的时间。沈怡佳她们被请到了后殿一间客房中，桌案上已经摆好了几样斋饭。

这一上午吵的沈怡佳疲累烦躁不堪，早就没了胃口，草草动了几筷子，便带着靳羽芒和靳羽菲在铁瓦观里闲逛。

铁瓦观虽有些破败，但占地面积颇大，除有个小四进的院落外，后院还有个不小的花园。沈怡佳三人已然是铁瓦观中最尊贵的客人了，自然一路畅行无阻。只在花园中闲逛了两步，便转到侧院中，也就是奇案发生的地点。

此案奇就奇在现场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也没有任何目击证人。死者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幸存者已经疯癫了，整日叫到：“有鬼！有鬼！鬼来索命了，鬼来索命了！”

案发现场十分简单，在一尺高左右的杂草丛中散落着凌乱的脚印，有些草径从中间折断，显然是有人在惊慌失措之下从草丛中挣扎着跑过。一旁的墙壁上还留有一个用白灰画出的人形痕迹，死者最后的姿态就是跌坐在墙边。这情况跟沈怡佳已经拿到的卷宗里记载的一样，在现场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沈怡佳盯着死者最后依靠的那面院墙若有所思，这面墙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让沈怡佳觉得浑身不自在。墙有些年头了，上面刷了铁锈色涂料，经过多年山中的风雨侵蚀，紧贴着墙头铁瓦的地方留下了一道道雨水冲刷过的痕迹，像是一道道眼泪，无声又不甘的在控诉着自己的冤情。

“无量天尊保佑，女善信怎到了此处？”无尘子如脚下生了风火轮一般，急火火的就卷进了小院之中。

“小……小女子也不知此地会发生如此可怕的事情？”沈怡佳斜斜的依靠到了靳羽菲身上，一张小脸惨白如雪，当真是被吓坏了一般。

“佳儿你怎在这里。”宇文陌的动作没有无尘子那么快，玩了几步才赶到这院子，瞧见沈怡佳惊惧的模样，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接着道：“佳儿莫怕，有我在这里。若有什么妖魔鬼怪赶来，我全部帮你一一打跑。”

“女善信莫怕。现世种种皆因前世的因果，三清在上，任何魑魅魍魉也不敢在观中作祟。请女善信移步到客房稍作休息，稍后将开始下午的法会。”无尘子扶了下有些歪斜的冠，率先在前头引路。

“三清护佑。如此便有劳观主了。”沈怡佳说着，在宽阔衣袖的遮掩下轻轻捏了一下靳羽菲的手臂。

才跟着无尘子走了两步，沈怡佳便双腿一软瘫倒下去。靳羽菲自然领会到了沈怡佳的意思，慌忙搀扶住沈怡佳瘫软的身体，焦急道：“小姐，小姐你怎么样了？”

“女善信？”看到有些沈怡佳昏迷过去，无尘子有些慌乱。

“我家小姐身子娇弱，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场面，想必是受了些刺激。我们将小姐带回庄子休息下就无碍了。”靳羽菲让沈怡佳的身子靠在自己怀里，解释道。

“这……本观中也有些治疗惊悸的草药，且扶女善信到客房中歇息下，待贫道亲自去煎一剂药来，保证药到病除。”无尘子拍着心口保证着。

沈怡佳又不是真的病了，哪里用得着吃药，跟别说这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成分的草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