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看清电报上的内容,随之把手中的电报还给电报员,道:“给父亲发报,孤马上就动身。”
随后,便与王氏和朱尚烈做了告别。
他们母子尽管不知电报上的内容,但也清楚朱标追着发来电报想必是有了不得的大事。
王氏念了声佛号预祝朱允熥一路顺风,朱尚烈则亲自把朱允熥送到了庙外。
而朱允熥也没再回朱尚炳那儿,只吩咐人去取了留在秦王府的东西。
当得知朱允熥马上就要走,朱尚炳跟着去取东西的人赶来,亲自把朱允熥送出了城。
总之,礼节是不差了。
朱允熥也再顾不上无谓的寒暄,简单与朱尚炳聊了几句后,便带着仪仗马不停蹄的奔赴了北平。
反正,他出来的这段时间,光是在这几地当中往返了。
一路基本上没咋停歇,数日后到达北平。
医学院坐落于城中,草药基地则在城外,目前都还在紧张的凑建当中。
朱允熥在到北平后,先去了医学院。
听守在那里的人说,朱橚带着朱有熏去草药基地了。
整个医学院风平浪静,看似并没有朱橚父子不合的流言传出。
想必朱有熏那检举信应是直接送去应天府,还没在北平传播开来。
不过,朱有熏的检举是送至通政司的,传至内阁又送到了朱标桉上的。
经这么一套流程走下来,朝中文武怕早就传的沸沸扬扬的了,根本不是朱标以家事为由就能捂住这盖子的。
恐怕该传的迟早会传来。
朱允熥回绝了医学院的人去喊朱橚回来的好意,自己带着少部分的随从微服去了城外的草药基地。
草药基地上,朱橚头戴草帽正领着朱有熏打理才又有了幼苗的草药。
“五叔!”
朱允熥扯着嗓子高呼。
听到声音,朱橚扭头瞥过来,看清是朱允熥后当即飞奔了过来。
“这么早就过来了。”
“西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朱允熥笑意盈盈的,并没有着急说明内情,只是道:“算处理好了吧。”
“五叔在做啥,可有需侄儿做的?”
朱橚瞅了瞅一大片绿油油的秧苗,回道:“北平的气候不同于凤阳,我在室外试种了一部分,等搭起大棚就全都移到大棚里面去。”
“目前试种的这些需要除除草,你要是有空的话倒是可以来帮帮忙。”
在老朱的言传身教之下,朱允熥并不是个矫情之人,对这些事情他倒也并不排斥。
“好啊!”
朱允熥点头应答。
随后,脱掉身上的外衣交给身后的于实。
于实跟在朱允熥身边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像这种试验田,他们想插手也没资格。
因而,也就没有主动请缨帮忙。
朱允熥只穿了件里衣,二话不说便跟着朱橚钻进地里。
一边有模有样做着除草的工作,还一边追在朱橚后面不厌其烦的不断追问这叫啥那又叫啥。
人碰到自己擅长的东西往往更能够侃侃而谈。
在朱允熥好奇的追问之下,朱橚也不仅仅只限告诉他一个草药名字。
还会把其治疗的功效,所能涉及到的一些古方经典,以及通过这些引申而来的典故统统都介绍上一遍。
别的方面暂且不论,在有关于草药方面的东西上,朱橚真可谓是博学多才了。
卢志明能做到太医院的院正,算作是天下医者中的翘楚了,但他也没有绝朱橚知道的这么多。
朱橚说的庞而杂,朱允熥一直在认真听。
有关于草药的特性他无法做到举一反三,但其中引申出来的历史典故,他还是有不少问题要问的。
比如曹操头痛华佗提议开颅,当时甚至是目前的技术条件能否完成这种高难度的手术。
再比如以人的疼痛极限来看,关羽是否真能达到骨疗毒的那种波澜不惊的状态来。
就这样,叔侄两一边往下除草一边说。
朱橚常年都在草药基地待着,能适应了地里这种环境并不稀奇。
然而,朱允熥没多少接触过这些事儿的人也不差,至始至终都能不紧不慢跟着朱橚的屁股后面,
不仅如此,手里的活儿干的也丝毫不亚于朱橚。
两人接连除了好几垄,嘴巴也因话说的太多变得口干舌燥了后,这才从忘我的状态下回过神来。
朱橚看了看胸前的怀表,道:“呀,都这么晚了。”
“你一路舟车劳顿的赶过来,却把你拉来干苦力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走,先回医学院再说。”
“叔给你准备酒菜,我们边吃边聊。”
说着,朱橚拉着朱允熥就走。
走出几步后,这才扭头问道:“在北平能待几天?”
具体能待几天,还得看朱橚这事儿处理的如何。
朱允熥笑了笑,道:“还没定。”
“那就多待几天,医学院的凑建事宜我列了个计划,你正好帮忙参谋一下。”
话落,朱橚这才想起了朱有熏。
“老二呢?”
朱橚四处张望了一大圈,这才发现朱有熏不知啥时候就跑到地头的树下睡大觉了。
“不成器的东西!”
“干啥啥不成,吃啥啥不剩。”
朱橚左右端详后操起了旁边地上的薅锄,三步并做两步的便往朱有熏方向而去。
“五叔。”
“小心药苗。”
在朱橚眼中,天大地大都不如他的药苗。
听到朱允熥的这一喊声,朱橚立马放缓了脚步,但胸中的火气却并未因此消退。
对之,朱允熥并未阻拦。
现在让朱橚先把胸中的这口气发泄了也好,若等知道朱有熏向京中告状再动手,倒显得是朱橚心虚了。
其实说来,朱橚专门把朱有熏带在身边,本身是为了能望子成龙的。
哪知,朱有熏竟会来这么一招。
顷刻过后,睡梦中的朱有熏被朱橚一薅锄敲了醒来。
见到怒气冲冲的朱橚,朱有熏一咕噜翻身爬起掉头就跑。
“不成器的东西。”
“还敢跑。”
“给本王站住。”
朱有熏估计是因见到朱允熥过来,知道朱橚被治罪不过就在朝夕之间了,底气也变得强硬了不少。
竟抱着遮阴的那棵大树,当着朱橚的面历属起他的不是来。
“我不就是不愿像你一样种地嘛?”
“一个天潢贵胃出生的王爷,偏生要和那群泥腿子干一样的活儿,还当是啥荣耀呢。”
这话一出,满座皆惊。
在奉忠孝为金刚玉律的时代,即便朱橚言行上再有不妥,也不应该是朱有熏这个当儿子的,在如此大庭广众之下指责出来的。
先不说他状告朱橚的那些事情是否能够成行,即便是真的依照他的预想治了朱橚的罪,像他这种行为可同样也是大忌。
朱有熏这厮脑子也不够用啊。
“混账东西!”
“这才多久就连你祖宗忘了,当年你皇爷爷也曾做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泥腿子的。”
朱有熏品行上有瑕疵朱橚是知道的,但像今日这样还是从不曾有过的。
这种当面顶撞,自让朱橚怒气更甚。
“来啊。”
“把那逆子给本王带过来。”
朱橚干脆利落直接招呼了手下人帮忙。
不管咋说,朱有熏那也是王子。
这种事情虽有些出力不讨好,但朱橚有令也不能不执行。
片刻,数个家仆便冲朱有熏跟前而去。
在这些人面前,朱有熏当即就变得势单力孤了起来。
瞧着这些人亦步亦趋而来,而他自己退无可退后,朱有熏倒也还算够爷们的主动慨然直奔朱橚身边而去。
“我自己去。”
而此时,朱橚手中的薅锄则早就已经换成了马鞭。
朱有熏才刚上前,朱橚便挥起马鞭冲他身上抽去。
“数典忘祖的东西。”
“你能生在皇家不过是会投胎而已,祖宗的荣光和你有个屁的关系。”
“还敢看不上农人了。”
朱橚抽了多少不知道,朱有熏任由责打倒也不再反驳,但脸上的不服气却特别明显。
最后,还是朱允熥上前拦下了朱橚。
朱橚无论是把朱有熏带在身边,还是动手责打于他,其本身的目的还是希望朱有熏能够成大才的。
但朱有熏这种压根不领朱橚的一片苦心,甚至还对朱橚的规责恨之入骨。
朱橚无论再怎么努力,不过都是无用功。
简单教训一下即可,何必白费这番苦心。
在朱允熥的说和之下,朱橚收了手中的鞭子,但却又给出了另一惩处,道:“这几日你就别回医学院了,就乖乖的待在这里吧。”
为了能更好的管理草药基地,在这儿配套起了些简易的茅草棚,供看守草药的人临时居住。
其条件不说是和周王府比了,就是和城中的医学院也都是一天一个地。
对朱橚这命令,朱有熏梗着脖子正要反驳,朱允熥瞥了他一眼,笑着道:“五叔,还是让有熏一块回去吧,有个事也要他知道。”
朱允熥和朱有熏私下接触并不多,唯一的一次还是因朱有熏推翻马皇后供桌,朱有熏被揍了的那次。
听朱允熥这么说,朱橚诧异外有些担忧。
朱允熥的身份摆在那儿永远不可撼动,要是朱有熏真开罪了朱允熥,不说是朱有熏本身了,就是周藩一脉都讨不了好。
“小事。”
“回去再好吧。”
朱允熥不往下说,朱橚也不再追问了,倒是朱有熏虽被揍的有些惨,但却是最开心的一个。
回了医学院,朱高炽已在等着了。
朱允熥带着仪仗声势浩大的进城,朱高炽他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既已经知道了,那就总得有所表示。
“殿下!”
“五叔!”
朱高炽仍旧如之前那样,与朱允熥和朱橚分别见了礼。
“私下里用不着这些。”
朱允熥类似的话说了很多,但朱高炽依然还是我行我素,每次见面都会先一板一眼的见了礼。
朱高炽宽和谦逊,懂分寸知进退,哑然就是低配版朱标。
除了朱棣,就没有见了朱高炽就没有不喜欢的。
跟着朱允熥进来的朱橚,一把拍在朱高炽身上,笑着道:“你小子倒是会瞅空子,允熥这才刚进城你就过来了。”
朱橚自到北平凑建医学院以后,朱高炽倒是以侄子的身份邀请过朱橚过府做客。
朱高炽作为小辈,这也是他该尽的礼节。
但介于朝廷不准藩王间联络过密的规定,又再加上朱棣也没在,朱橚也就一直没去过。
两人唯一的一次见面,还是朱高炽主动拜谒朱橚,询问他有何需求的时候。
北平毕竟算是朱高炽的地盘,朱橚想要在这儿把医学院和草药基业凑建起来,多少还是需要朱高炽帮些忙的。
朱橚也没客气列出了些需求,朱高炽全都一一照办了。
也正是因为有朱高炽的帮忙,医学院和草药基地才能这么快置办起来。
朱高炽温和一笑,应道:“侄儿几次邀请五叔,五叔始终都没过去,这次允熥过来,侄儿顺带也想邀请五叔一块赴宴。”
这样的回答,既算是回了朱橚的挤兑,却也又给了朱橚面子。
话说到这儿,也就又回到了朱允熥身上。
朱允熥笑了笑,也没拒绝朱高炽的亲自相邀,随之应道;“哪有过门不入的道理,择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就去吧,我也正好去看看一下四婶。”
正如朱高炽必须来拜谒朱橚一样,只要没有啥特殊情况,朱允熥迟早也必须拜谒一下徐王妃的。
哪怕只是行个礼,唠唠家常也必须得过去一趟。
这也是他们这种身份之人必须要做出的表率,谁要真在这方面失了礼,少不了会被那些言官抓住把柄使劲弹劾。
有了朱允熥的拍板,朱橚也不再拒绝,朱高炽更是当即提出要马上回去准备。
在朱高炽走了之后,朱允熥便回去换了身衣服,至于他这次突然过来所谓何意,并没有在这个时候突然说明。
毕竟,这事儿一旦说了势必会好一通鸡飞狗跳的,朱橚怕连去要燕王府赴宴的精力都没了。
大概一个多时辰后,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朱允熥和朱橚两人谁都没带仪仗,只各自带了一个随从便直奔燕王府而去。
北平地处边境要塞,城中的陈兵并不少,一旦有了啥状况,立马就能集聚起军卒来。
所以,倒也不用担心安全方面的问题。
两人到了燕王府上时,徐王妃领着朱高炽已经在张罗晚饭了。
虽然算不上有多奢华,但至少每样都是用心准备的。
两人先是被请进花厅喝了杯茶,半个多时辰后来才被带到了膳堂。
在饭桌上,朱允熥主动聊起了倭国之事。
涉及朝中的一些大事情,该聊什么又如何聊,这个度是很难把握的,唯一的只能是由朱允熥来带这个头了。
以朱允熥的身份来讲,只要是由朱允熥带动起来的,基本是不会犯啥忌讳的。
现在朱棣在倭国的处置越来越顺,除了个别不安分的人,倭国都快变成大明的一个行省了。
这其主要原因还在于倭国许久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南北连年征战经久不息。
百姓盼统一如久旱盼甘霖一样,他们无不盼望能过上安定日子。
朱棣过去之后,打压那些反对激烈的大名,收编那些中立的武士,同时又让早就过去的儒生开展民众的思想教育。
另外,又把或是无主,或是没收而来的土地分给无田的百姓,同时又鼓励其他各行各业均都各司其职,以自己擅长的方面养家湖口。
强大的武力之下,结合这一张一弛的管理,倭国自然也就很快得到了治理。
朱棣知道倭国的情况的厉害,与北平的通信也只限于家长里短,以及所询问的北平的一些情况,倭国的事情绝口没提过。
在座的徐王妃,朱高炽,还与朱橚对朱允熥说的这些事情都是第一次听说。
听朱允熥绘声绘色的描述这些后,朱橚忍不住抱怨,道:“这种事情也就只有老四才能做,也只有老四这种才是父皇眼中的出息,像我这样不通军政的,就少不了要被父皇骂一声愚笨了。”
下面的那些王爷们,老朱不过只把他们当成传宗接代的工具,也不指望他们能干出些啥功绩来。
但这些年长的就不一样了,老朱从一开始就寄希望于他们个个都文武皆备,然后将来为朱标所用。
朱橚和朱樉那些兄弟差不了几岁,老朱本指望他也能像朱樉他们去建功立业,谁知朱橚的天赋竟在医药之上。
没能达到老朱的预期,自然少不了要被责骂上一两句。
朱橚本就只是抱怨一两句,徐王妃和朱高炽母子两个也不好回答。
他们说朱橚并不愚笨,那可就成说老朱的不是了。
至于当着朱橚的面,附和着老朱说那就更不行了。
最后还是朱允熥出言,笑着道:“除了父亲,谁还不被那老头骂。”
事实确实也是如此,在老朱眼中,朱标所有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朱标要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老朱倾尽一切努力也会让太阳从西边升起的。
不过,无论是否当着老朱的面,敢以老头子称呼老朱的,也就只有朱允熥一人。
最重要的是,老朱偏偏却还乐在其中。
要说老朱最宠朱标的话,朱允熥绝对能排第二了。
只不过,宠朱允熥和朱标却又不同。
对朱标,老朱绝不舍得动一根指头。
但,对朱允熥就不同了。
谁都知道,老朱对朱允熥动起手来,可从不曾心慈手软过。
结合他们父子两种极端分析,老朱不动手不见得是真的宠爱,动了手也不见得是嫌弃。
想明白这,朱橚对老朱当初骂他世上愚笨者无出其右的话也就释然了。
顺着这话题,朱高炽转而问道:“从倭国的这些情况来看,教化应是维稳手段中最重要的啊。”
像朱高炽这种能够举一反三之人,朱允熥也愿意和他多聊几句。
对朱高炽的这问题,朱允熥点头道:“那是自然的,让农户种地百姓经商是能够让普通百姓迅速安定下来。”
“但若不先通了教化,让他们清楚大明是以治理并非占领而去,那些人便会宁愿不要这种安定,也会与大明拼个你死我活的。”
“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先要做到入乡随俗,即便是要教化那也得从循序渐进之中,不能与他们根深蒂固的生活习性南辕北辙。”
“毕竟一个群体千百年养成的生活习性,哪是朝夕之间就能轻易更改的。”
朱允熥借着这一话题,说了些他分析的想法。
大明将来的开疆拓土必定不会只限于倭国一处,说不准啥时候就要朱高炽和朱橚出去了。
能从潜移默化中,让他们认识一下这方面的东西,于将来来说或许就有意想不到的好处了。
饭桌上,朱允熥说了很多。
朱橚偶尔问上那么一两句,全程都是朱高炽在问。
朱高炽几乎所有的问题都不在如何开疆拓土让自己的地盘更大。
而是在开疆拓土之后如何让这些地盘得到治理,从而让这一地盘能永远留在自己手中。
这种问题倒也符合朱高炽秉性。
不管怎么说,像朱棣那种开疆拓土者需要,像朱高炽这种治理维稳的同样不可缺少。
就这样,几人边吃边聊。
到聊到饭菜早就凉了时,已经是快十一点了。
朱允熥这几日一直都在马不停蹄的赶路,到了北平后又与朱橚干了一下午的活儿。
现在又聊了这么久,早就累的眼皮子在打架了。
朱允熥也没坚持非得再跟朱橚回医学院,而是拉着朱橚也一块留在了燕王府。
反正就是睡觉而已,在哪儿都一样的。
一夜无梦,朱允熥一觉醒来后已经是八点多了。
朱橚和朱高炽早就坐在院子里,专等朱允熥醒了之后开饭了。
这么多人等他一个,朱允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之后,简单的早餐摆上桌。
有小米粥,也有油炸糕等。
另外,也有包子馒头大米粥等。
总之,南北地域口味都有了。
样品虽然丰富了一些,但每碟都不多,也不会存在浪费的情况。
朱允熥夹杂着这些每样都吃了些,仅限吃饱了就行。
即便只是家里人吃饭,朱允熥也不会特别表现出对哪道菜的挚爱。
这也是一种习惯了。
吃完了饭,朱允熥和徐氏打了声招呼,便在朱高炽的欢送下离开了燕王府。
他还要再在北平留几日,真要是走的话,还得再和徐氏打招呼的。
回了医学院,朱橚遣走来送茶的人,然后便盯着朱允熥,问道:“你突然来北平不是因为医学院,也不是因燕王府,不会只是因为我吧?”
要是因为燕王府,在王府的时候就该说了。
至于医学院,他就亲自掌握这,最近也没有非要让朱允熥非得过来一趟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