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回来,朱允熥就心不在焉了。
倒杯水,直到烫到手才知道满了。
盛碗饭,近在迟尺还能装外面去。
“说吧,咋了?”
瞧朱允熥这样,老朱干脆放下碗,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
朱允熥起身站起,嗫喏了半晌后,这才支支吾吾,道:“孙儿说了,皇爷爷要注意身体,可千万别动怒。”
话都这么说了,这事小不了。
啪!
老朱把快子往桌上一拍,冷冷道:“说!”
朱允熥上前一步,扶着老朱,道:“十叔服用金丹伤到了眼睛。”
话还没说完,老朱勐然起身,浑身气场全开。
“混账东西!”
不过片刻,冷硬之气中便夹杂起了些许的柔软,又问道:“可严重?”
既准备告诉老朱,那就瞒不住了。
“不算轻。”
之后,老朱扭头就走。
朱允熥二话不说,赶紧追了出去。
“走,快走!”
出了房间,匆匆集合了护卫。
护卫才刚集合,老朱就上马跑了。
自己啥身体不知吗,骑马就不说了,还跑这么快?
“皇爷爷,慢着些!”
老朱前面跑,朱允熥后面追。
一群人策马狂奔,几炷香之后,终于到达鲁王大营。
老朱穿了一身布衣,门口值守军卒哪知道是谁。
上前一步,就要阻拦。
“滚开!”
老朱抬手甩出马鞭,军卒当即破相。
“敌袭,敌袭...”
朱允熥翻身下马,一脚踹翻正欲摇人的军卒。
“敌袭个屁。”
“皇爷爷乃当朝天子来了,还不速速跪拜见礼。”
勐然听闻老朱身份,军卒迟迟没能反应,愣在了当场。
“哼!”
老朱冷哼了声,抬脚就往前走。
“你们在这候着,不用跟了。”
朱允熥下了个命令,既是给虎威营军卒,也是给朱檀护卫的。
就以老朱当前憋的着肚子火气,肯定是要寻发泄途径的,朱檀少不了得受老朱一顿批。
好歹也是个王爷,还是让他让手下面前留些面子为好。
老朱龙行虎步,直奔朱檀大营。
好巧不巧,老朱进门时,朱檀正拿出一木匣,取出一黑不熘秋的东西往嘴里递。
顷刻,老朱所有担忧焦虑瞬间被一股无名怒火所取代。
随即大步上前,一马鞭抽掉了朱檀手里的东西。
“狗娘养的。”
老朱那一马鞭并不轻,不过一马鞭而已,朱檀手上已溢出血珠。
朱檀下意识大骂一声,顾不上来人是谁,也顾不上手上的伤势,跌跌撞撞翻下床仍还继续寻那东西。
“来人!”
自己找不到,还要喊人找。
“吃吃吃,咋不吃死你。”
瞧见朱檀这模样,老朱恨铁不成钢的离开,甩起马鞭,便结结实实在了朱檀身上。
“父皇,您咋来了?”
“孔家那儿,儿子都派兵过去了,万没耽误了大事啊。”
听到老朱的声音,又挨了打,朱檀这才知道老朱过来了。
跌跌撞撞地抱头鼠窜,不是打翻茶杯茶壶,就是撞在桌椅板凳上。
“还死不悔改。”
“与其让你死在那东西,还不如咱现在打死你。”
朱檀认识不到错误,老朱的脾气自然更大了。
马鞭被甩的虎虎生风,朱檀身上白色的内衬被打烂不说,还印出了鲜红的血痕。
就朱檀这身体,没被金丹毒死,也得被老朱打死。
“皇爷爷,您息怒!”
朱允熥上前一步,拦住了老朱。
“十叔身体抱恙,该好好疗养的。”
听到朱允熥的声音,朱檀的火气瞬间都快赶上老朱的了。
“是你小子乱嚼舌根?”
朱檀的情况只有朱榑知道,朱榑和他从小一块长大,是不是个爱告状的,他还是清楚的。
要不是朱榑的话,那就是朱允熥了。
十有八九是朱榑出于信任,把他的事情告诉朱允熥,朱允熥又转而告诉了他爹的。
毕竟上次一见,不仅朱允熥对他们表示了亲近,他们也放松了对朱允熥的警惕。
“侄儿扶你起来。”
朱允熥没直接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呢,到底是不是很明显了。
“少猫哭耗子。”
朱檀推开朱允熥,自己就要起身。
还没站起来,就和桌子撞在一起。
咣当!
朱檀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冒失,先伸出双手摸索起来。
朱允熥刚要再上前,就挨了老朱一脚。
委屈巴巴一扭头,老朱却又连个眼神都不给他们。
这老头!
他又没说不去管了。
再说了,这不也是你儿子,你既心疼儿子,干嘛不自己上前扶一把啊。
“十叔。”
朱允熥不由分说扶着朱檀,朱檀偏文一些,本就没那么大力气。
又是在病中,试了几次,始终没推开朱允熥。
把朱檀安排在床上躺下,朱允熥这才又道:“侄儿喊医士过来,先帮十叔上了药再说。”
之后,医士上药!
老朱背着手,像座大山似的站在床榻边,把上药那医士吓的手都抖动了。
等医士离开,老朱一屁股坐下,抬手在朱檀眼前晃悠了几下。
“爹,别听老七瞎说,儿子没那么严重,还是能看见些的。”
“其实吧,爹!”
“这都是服用金丹必然要经历的,只要熬过这一步,儿子身体能更加强壮,脑子也能更加灵活,就连哪方面...”
“总之,有了这些,儿子将来肯定能建功立业,干出一番大功绩来的。”
朱檀惨兮兮的,但说起这些的时候,浑身上下好像在放光芒似的。
老朱胸中憋着口气,举起的巴掌终究迟迟没落下去。
不过,老朱一旦祭出刀,那就没有不见血的时候。
巴掌没落到朱檀身上,反起一脚却踢在了朱允熥身上。
“去,把给你十叔看病的郎中都叫过来。”
朱檀军中的医士多擅长跌打损伤之类,朱榑为了保证治疗的准确,把整个济南的郎中都曾请来过。
“孙儿喊医士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叫了。”
老朱心情正差,不想把老朱的怒火转移过来,做了朱檀的替罪羊,只能是老朱说啥就是啥,千万不能和老朱逆着来。
“爹。”
“您和老七就是太大惊小怪了,儿子真没事的,从兖州过来的时候,儿子就找人瞧了。”
“这真就是那金丹的副作用,就儿子这身体,活个古稀之年都没一点儿问题的。”
朱檀不知是脑袋生锈了,还是太过于的自信了。
直到现在,竟还敢大言不惭的褒奖他那丹药如何如何的好。
“执迷不悟。”
气到极点的老朱,那巴掌终还是落下了。
“爹,您没见过肯定会不信,等您见了就会相信了。”
朱檀挨了巴掌,仍还挂着笑。
“去你娘的!”
“老子见不见都不信,那群坑蒙拐骗的东西,就你这样脑袋被驴踢了的才会相信。”
老朱一脚踢翻凳子,懒得再冲朱檀发泄。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奈何就是不听,又能有啥办法。
为了他好,才管着他。
总不能因为这个事情,真的把他给打死了吧?
“来人!”
老朱大喝一声,喊了一句,道:“马上去兖州,把鲁王府所有炼这东西的家伙都给咱砍了。”
一听这,朱檀急了。
“父皇!”
哪成想,老朱根本没完,后面又补充道:“把整个兖州的都给咱砍了,谁要再敢蛊惑咱儿子不行正道,这就是下场。”
朱檀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可见对那东西是何等的五迷三道。
一听老朱要断他后路,又哪能不急。
从床上翻身坐下,连连不断地磕着头,乞求道:“父皇,儿子服用这么久了,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万万不能半途而废,求父皇成全儿子。”
朱檀越求,老朱越气。
但凡朱檀要是身体康健,老朱绝对得把他吊起来再打一顿。
“十叔。”
朱允熥本想安抚几句,谁知他刚一开口,朱檀当即像抓到了救命稻草。
“允熥,允熥...”
朱檀刚巧不巧的,一把抓住朱允熥。
“是十叔错了,千错万错都是十叔的错,你帮十叔说句话。”
“十叔求你,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