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把该吩咐的都吩咐了,陈集这才近前,汇报道:“留在外面的兄弟说,陛下和殿下被带到县衙后,吴丁一直在打听消息。”
吴丁就是卖煎饼那老板。
“银子虽没少花,但效果并不理想,为打听消息这几天他那煎饼铺好像也只开半天门了,小人刚出去的时候,的确看到他就等在外面呢。”
他们和吴丁只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并没什么太深的交情。
吴丁为了捞他们又是花钱,又是关门歇业的,可着实是他们所没想到的。
“把他带进来!”
老朱稍稍愣了下,很快下了命令。
但凡吴丁对他们被抓县衙一事置之不理,他们昭明身份后,肯定不会再和吴丁有任何交集了。
吴丁所能赚手的,不过只是多付的几天房费而已。
而现在得了老朱召见,那可就不一样了。
至少,他得到的肯定比付出的多。
吴丁往日是蹲在县衙对面的,今天来了些兵马把县衙附近都清空了,他只能蹲在了县衙数百步开外了。
这里已瞧不到县衙门口的动静了,只能隐隐约约看到有人进进出出外,在附近守卫着的人也变多了。
即便是啥都不懂,瞧着架势也能知道,这怕是有大人物光顾了。
吴丁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圈圈,他已经想好了,实在不行等大人物出现,他就过去拦轿告状去。
他哪怕是吃了板子,他要想尽一切办法,把老朱爷孙给救出来的。
就在他一遍遍给自己打气的时候,陈集突然出现在了他身后,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吴丁扭头,一瞧是陈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你...你...”
在吴丁看来,陈集和老朱他们是一块儿的,陈集这个时候出来,除了是越狱再没有其他缘由了。
“你不早就想进县衙,我现在就领你进去。”
越狱出来的,还敢再进县衙。
“进...进去...”
自见到了陈集后,吴丁就没说成句完整的话。
“走吧!”
陈集前面走,吴丁跟在后面。
带着满腹的狐疑,探头探脑的到处张望,就连步子都迈的小心翼翼的,生怕那些手握军刀的军卒,突然奋起把他们当场给剁成了肉泥。
白白紧张了一路,直到进了大堂都没遇到啥危险。
只是,瞧见堂中的老朱和朱允熥,差点没把他的下巴给惊掉。
“朱...朱腾...兄弟。”
陈集再次拍了拍吴丁,凑近他在他耳边悄声,道:“还不快跪下,你口中的朱腾兄弟可是太孙,而太孙爷爷知道是谁了吧?”
在从重新见到陈集,让他惊掉下巴的事情那是一个接着一个,使得他大脑出现宕机,久久都没反应过来陈集说的话。
“速速跪下。”
吴丁久久都没啥动静,陈集只能拉着他行礼了。
最后,还是朱允熥走上前,拉起了正要见礼的吴丁。
“听说大哥一直在为孤的事情操心,没有提前告诉大哥实情,让大哥白白担心了。”
“今天找大哥过来也是想亲自告诉大哥,孤和皇爷爷都没事,等孤忙完了再过去看大哥。”
“只要孤还在曲阜,大哥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县衙找孤。”
就凭吴丁的那份情义,帮他解决个任何困难都是应该的。
“快谢谢太孙。”
吴丁傻了,陈集只能出面催了。
“谢太孙。”
“太孙?”
话说出口后,吴丁这才终于明白。
“小人不知道。”
“小人该死。”
吴丁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磕头。
把之前跟随陈集进来的忐忑,借着这个由头全都发泄了出来。
“大哥...大哥...”
“这不关你的事。”
朱允熥搀扶起吴丁,喊了他好几声,始终都没调节好吴丁的情绪。
寻常一个小老百姓,又还是在这种尊卑观念根深蒂固的时代,勐然知道皇帝曾住在自己家里。
而自己竟还和太孙称兄道弟,自然而然的会被各种情绪堆积在心头,以至于一时之间难以反应过来。
“找个人送回去,务必叮嘱等吴大哥缓过神来,再告诉他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他只需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现在说不明白,那只能等情绪调节好了,然后再仔细往明白说了。
只是他现在肯定没那么多时间,只能是把这事儿交代下去执行了。
陈集领命之后,挑了个面相稍显善的军卒执行。
在吴丁离开片刻后,朱榑和朱檀一同返回。
“父皇,都控制了。”
“保证一个苍蝇都飞不出去。”
朱榑和朱檀两人,先后回了一句。
与此同时,郑庭带着衙役过来。
“陛下,三班衙役都在了。”
老朱起身站起,在他们身边走过。
抓老朱和朱允熥过来的那几个,根本不用仔细辨认,在老朱站起来时便已经抖如筛糠。
在老朱还没过来时,便已经噗通噗通的全都跪倒了在地。
能求饶还算好的。
毕竟人在惊吓过度,喉头会像塞了铅块,一瞬之间失去说话的能力。
而这些衙役就属于后一种了,一个个跪倒在地上,只能听见磕头的声音,不见有一人说话的。
“就是你打了咱大孙?”
老朱在这些人之前走了一圈后,返回了当时那个领头衙役跟前。
砰砰砰。
那衙役只顾磕头,没敢再回老朱。
“说话!”
老朱却不罢休,非追问个结果。
“是是是。”
“不...不...”
“小人...小人...”
噗呲!
老朱抬手拔了旁边军卒的腰刀,随即反手抹在了那衙役的脖子上。
那衙役支支吾吾半天,始终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被老朱干脆利落解决了。
感觉到脸上发热的东西袭来,剩下的那几个衙役磕头的速度更加勐烈了。
尤其是之前那几个推攘了老朱,以及曾把刀架在老朱脖子上的,恨不得一头磕在地上就此了结了性命。
对老朱一气呵成的动作,朱允熥良久都没反应过来。
他知道老朱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但还从来不曾见过老朱亲自动手杀人呢。
朱榑和朱檀毕竟都比朱允熥年长,见识老朱的另一面要比朱允熥更多一些。
率先反应过来的还是他们,在老朱杀了那领头衙役后,两人先后行动。
“就是他们几个抓的父皇吧,看儿臣不宰了他们。”
朱允熥虽慢了些,但总还是反应过来了。
“七叔,十叔,你们先等等!”
朱允熥这么一喊,朱榑和朱檀不满了。
“咋地,你还要拦着?”
朱允熥快步走上前,应道:“没有我,你能知道谁最该死?”
之后,朱允熥拿了军刀。
哪成想,却被老朱一把推开。
“滚一边去。”
刚才还给他做主呢,这咋说翻脸就翻脸了。
“把他们带出去,全部就地斩首。”
“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办着孔家的差,全都罪该万死。”
老朱一声令下,朱榑和朱檀当即领命,他们和军卒一块行动,提熘着那些衙役就往外面拖。
“孙儿也去!”
朱允熥才跑出去两步,便被老朱拽着后衣领给拉了回来。
“有你啥事?”
“给咱待着!”
私下里朱允熥会油嘴滑舌和老朱争辩几句,但他却也是知晓分寸的,在这种场面下,要绝对听从老朱的命令。
除了不能抗旨之外,同时他也明白,老朱做的这些全都是为了他好,他肯定不能再和老朱对着干。
门外,几个衙役被拉出。
朱榑和朱檀领头,顷刻间便全被砍了。
之后,两人复命。
“千里迢迢赶过来,都累了吧?”
老朱面色松动,聊起了家常。
“先休整一下,你们也歇歇。”
“去找人把曲阜最好酒楼的菜叫到这儿,给你们七叔和十叔接风洗尘。”
朱允熥二话不说,当即点了头。
“没问题!”
老朱的意思他也看明白了,无非就是在借这些帮他笼络朱榑和朱檀罢了。
他这些叔叔们比他大不了多少,往后少不了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
只要恩威足够,藩王便将不再是威胁,还会成为最强大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