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没下赢,浪费了时间不说,最后还是得乖乖地抄书。
就这样,朱允熥挑灯夜战苦哈哈地埋头抄书,老朱和朱标却就朱允熥提供的五子棋下法对弈的不亦可乎。
不知过了多久,蒋瓛行色匆匆出现。
“臣从虎威营接收洒传单之人三十有二,之后经审讯又缉拿同伙五百六十八人,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均为方孝孺的徒子徒孙。”
“据他们所言,他们之所以处心积虑败坏陛下名声,又试图构陷太孙,无不都是想以此方式为方孝孺正名。”
对于这一结果,虽并没有在意料之外,但在刚刚听闻之后,仍还把老朱气的不轻。
“书生误国,还敢诽谤天子,离间皇家骨肉,真是该死。”
“不是说咱是残暴不仁的昏君,咱就让他们看看何为残暴,黄齐方流放的九族该为诛杀,不管行至何处,全部就地诛杀。”
“还有,方孝孺徒子徒孙不是想要给他正名吗,凡方派弟子全都格杀,统统都去阴曹地府正去吧。”
老朱气哼哼下令,很快被朱标拦了下来。
“父皇,请三思。”
“方孝孺在读书人中地位颇高,追随他的读书人很多,要把方派弟子全部涵盖,牵连必然甚广啊。”
老朱杀人动辄数万,还怕个啥甚广。
“咱用不着三思,就这些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留着他们将来必不过是凭空捏造构陷忠良的奸诈之徒,现在杀了他们省的将来祸国殃民了。”
“蒋瓛,你锦衣卫马上行动,按咱的旨意全力执行,不得有误。”
锦衣卫效忠于天子,老朱有令自要执行。
不等朱标再多说,蒋瓛已退了出去。
“父皇杀了方派弟子,恐难堵读书人悠悠之口,更何况方派弟子并非全是参与之人,全部诛杀未免笼统了些,还需仔细筛选以参与之人定罪即可。”
朱标跪倒在地,还欲再劝几句。
“虽未参与必也是知情之人,既已知情却不寻检举揭发,其心和参与之人又有何异?”
“这事就这么定了,等咱死了你想咋处置再咋处置去,咱还活一天就轮不到你来做主。”
老朱不容置疑的话一出,朱标还真没办法再劝了,低着脑袋,几度欲言又止。
旁边不远处,朱允熥虽一直在批阅奏章,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他还是听进了耳中的。
“皇爷爷。”
朱允熥刚喊一声,老朱便扭过了身。
“你更不用多说,咱死了也轮不着你。”
老朱语气冰冷,朱允熥却微微一笑,道:“孙儿是想说皇爷爷决策英明,这样的处置堪为上上之策。”
老朱这是不知道历史上,建文三傻忽悠朱允炆都干了些啥。
要是知道了,就凭建文三傻做的那些事情,杀他个十次八次的都不为过。
朱棣靖难成功,和老朱当初血洗武将有一定的关系,但不过只是其次。
最主要的,不还是削藩之策的失误,给了朱棣起兵靖难的绝佳借口。
当初,既然你削藩已经撕破了脸面,干嘛不想直接把朱棣弄死。
当了那啥还想那啥,典型的读书人思维。
最关键的是,即便不杀朱棣,在靖难期间仍有一百种方法赢得战场的主导权。
徐辉祖几次请战,却始终不敢用,偏偏把李景隆那种草包推到了前面。
五十万大军,不到四年的时间,便全都被挥霍一空。
徐辉祖是朱棣小舅子不假,但李景隆何尝不是朱棣从小到大的玩伴。
碰到永乐大帝这样的雄主,徐辉祖领兵并不见得一定能取得最后的胜利,但至少不会在短短四年便一败涂地。
当然,这些只是基于朱允炆和朱棣交战双方而言的。
不管是于国还是于民,战争的长时间胶着都不是啥好事。
四年结束靖难,反而更有好处。
而且,永乐大帝的能力,比朱允炆不知要强上多少。
只不过,永乐大帝后代差了点,一个比一个奇葩罢了。
朱允熥开口,老朱和朱标统统瞅去。
“读书人迂腐,只处置参与之人,其他的人未免就不会再掀起乱子,与其经常为这个事情烦恼,还不如一下把所有麻烦都解决了。”
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正如老朱所说,这些方派弟子虽没参与,就不见得不是知情之人。
既是知情,是没来得及参与,还是本不愿参与,这可就不好说了。
“别以为你拍了咱的马屁,就不用再抄书了。”
老朱推翻棋盘,没了再对弈的心思。
“孙儿所言句句肺腑。”
就老朱那臭脾气,哪是拍马屁能解决的。
“再给他加一节。”
老朱二话不说,抬手招呼朱标。
“皇爷爷。”
“为啥啊?”
朱允熥苦大仇深,一头的雾水。
他这明明是为老朱说话,即便是要罚他抄书,那也得是由朱标罚啊。
“加两节。”
老朱不做辩解,又加了一句。
“别啊,皇爷爷。”
就现在这些,他全部抄完都得大半夜了,再加上两节,还要字迹工整,他全部抄完还睡不睡觉了。
“加三节。”
“皇爷爷...”
“加五节。”
“得,孙儿不说了,孙儿去抄。”
再这么说下去,他今天晚上真没得睡了。
重新坐回自己位置,朱允熥只得苦哈哈地继续埋头苦干。
有他这么倒霉吗?
不过多说了几句话,便给自己多了这么多的负担。
安排了抄写的内容,朱标便回了东宫。
反正没啥事可干,不必非得留下了。
更何况,父子刚才意见没统一,这么强行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也没啥意思。
在朱标走了后,屋里只剩了老朱。
老朱带着朱允熥送的叆叇,手里捧着本书,正读的津津有味。
除了偶尔翻书的声音外,整个屋里落针可闻。
不知过了多久,朱允熥率先打破寂寞。
“皇爷爷,时辰不早了,您回去睡吧。”
老朱翻了书页,头都没抬。
“咱回去睡了,你就好偷懒了?”
什么人嘛。
他好心好意的,还被当驴肝肺了。
“皇爷爷这话说可就太伤孙儿的心了,孙儿去凤阳的时候,又没人看着不也完成父亲安排的抄的书了吗?”
朱允熥解释了句,老朱没再多说。
“咱还不瞌睡,你安心抄你的。”
既如此,朱允熥不再多劝了。
人年纪大了,睡眠本就少。
就在朱允熥刚沉浸其中,安心抄书的时候,老朱拉了椅子坐在了他对面。
“皇爷爷,孙儿没偷懒。”
他要么不抄,要抄了就不会湖弄。
凭朱标细微卓着的本事,他要是湖弄了,肯定会罚的更重的。
“你刚才所说,有几分真几分假?”
朱允熥微微停顿,很快理解老朱说的啥。
“皇爷爷说的是方派读书人的事儿?”
老朱不置可否,看来说对了。
“孙儿说的都是真的,孙儿真的以为皇爷爷的处置并无不妥。”
“若不这样处置,必会于国不宁,于民不安,他们自诩心忧社稷,其实又有多少人是发自肺腑这样想的。”
“孙儿不否认有读书人是有横渠四句中的大志,也会有人有陆秀夫文天祥的风骨,但这毕竟只是少数。”
“很多人不过还都是凡夫俗子,他们或成名或成利,假借读书人的外衣谋取着自己的私利,”
“黄齐方三人他们难道没看出老二能力的欠缺,说他们是维护祖宗礼法,但孙儿的身份不比老二的正统?”
“但他们至始至终,一直都在坚定不移的站在老二这边,这是因为他们的利益和老二捆绑在一起,早不知道何时,他们的初心就已经偏颇了。”
“而方派的那些读书人,又有几人真是在为方孝孺正名,他们要真想正名就不该散步莫须有的东西构陷于孙儿。”
“他们大部分的用意,不过是想借此机会,来达到自身扬名立万的目的,一个敢挑战天子权威的,这样的人即便不能中举,也会成为读书人尊崇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