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本就已经快被打成猪头了,挨了吕氏一巴掌后,委屈疼痛相伴而至。
眼泪汪汪的,是真快哭了。
打了朱允炆之后,吕氏也有些后悔了。
抚摸着朱允炆被打过的地方,楚楚可怜地安慰,道:“娘也是急了,你和朱雄英不一样,娘母族没常家的人脉,娘又是被扶正的太子妃,你往后要真想坐上那个位置,只能凭自己努力。”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都不能想。”
“不说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鬼,即便是真的有,你能做只有一门心思不断往前走,等你坐上那个位置,鬼又能算得了什么?”
这世上要真有鬼,那早就来找她算账了。
朱允炆委屈巴巴,点头回应。
“就朱允熥那偷奸取巧的品行必非你父亲所喜欢,有你父亲在你皇爷爷跟前美言,你输不了朱允熥的。”
朱允炆自小都在彷造朱标。
一个堪称自己模板的儿子,谁能不喜欢?
就在此时,朱允熞蹦蹦跳跳跑进来,喊道:“皇爷爷和父亲来了。”
“你瞧?”
“快准备一下,让你皇爷爷看到你的努力。”
吕氏带着些许自得,扶着朱允炆下床,在书桌之前坐定。
短短几步路,朱允炆因身上伤势疼的龇牙咧嘴。
但即便再痛,他一想到他皇爷爷和他父亲结伴来看他,所有的痛那就都不算什么了。
在朱允炆坐好之后,吕氏一直默默陪在旁边。
一炷香过去,两炷香过去,一直没见到老朱和朱标的人影。
这就是蜗牛爬,也能过来了吧?
“娘娘,陛下和太子去三皇孙那儿了。”
什么?
吕氏愤愤起身,询问道:“是冯氏叫走的?”
冯氏夫家是武将,娘家是武将。
与朱允熥那层关系摆着,脑袋被驴踢了,才不会为朱允熥争取。
什么青灯古佛,不问世事。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就不应该答应老朱进宫照顾朱允熥。
“不是,陛下和太子过来后,就直奔朱允熥那儿了。”
“奴婢奉娘娘命盯着,冯氏自进宫后,连门都没出过。”
冯氏没截胡,那就是老朱和朱标本来就打算去朱允熥那儿了。
“凭什么,允炆才是受害者啊。”
朱允炆坐在一旁,心中的妒火再一次被点燃。
“允熥都昏过去了,皇爷爷先去看他也是应该的,娘是他母妃,理应过去看看他,业精于勤荒于嬉,儿子再继续读会儿书。”
总一天,他要让皇爷爷和父亲看到,他比朱允熥强。
现在老朱已经去了朱允熥那里,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不让朱允熥一人占了所有风头了。
瞧着朱允炆的懂事,吕氏只觉信心十足。
她谋划了这么多年,还能怕了他一个小屁孩。
另一边,朱标已坐在了朱允熥的床边。
冯氏沏茶之后,就直接退了出去。
走到窗口偷听的老朱身边,轻轻躬身见礼,并未打扰到屋子里的父子二人。
屋里,朱允熥趴在床榻上,给了朱标个后脑勺,都没搭理他。
朱标先撩开褡裢看了朱允熥伤势,随后端正身体,开口问道:“可知你错在哪儿了?”
他是不应该给朱楩他们代写作业。
这错是他的,他什么时候都认。
“儿子不该给十八叔他们写课业,往后不写就是了。”
朱标紧接着,又问道:“还有呢?”
老朱打他的时候,说是嫌他铜臭之气。
他给朱楩他们写课业,他们付给他酬劳。
这和代写课业不是一回事吗?
朱允熥依旧倔强,回道:“儿子不知道。”
朱标性子温和,能心态平和处事。
窗外的老朱就不一样,他瞧着朱允炆如此顽固不化,再揍他一顿的火气陡然而生。
而就在此时,朱标继续开口了,道:“宫中应并不缺你衣食,你收敛银子要做什么?”
朱标直接开口,那这问题就好答了。
朱允熥扭头,巴巴盯着朱标,问道:“父亲既然问到,那儿子就说句实在话,还请父亲别动怒。”
一般的事情,是不会让朱标轻易生气的。
“说吧。”
得到朱标应允之后,朱允熥这才道:“以朱允炆的身份,将来他肯定就是储君了吧?”
“若等父亲百年之后,朱允炆会放儿臣去做个安乐王爷吗?”
朱允熥这话题一出,不仅老朱敏感,就是朱标也有了防备。
朱允熥年纪小,若被别有用心之人教唆,那可是要出大乱子的。
“谁和你说的这些?”
既然敢说,朱允熥当然也就做好应对之言了。
朱允熥不卑不亢,底气十足应道:“儿子一直都知道。”
“父亲病的越来越严重,皇爷爷年纪大了,若父皇有个三长两短,那儿子所担心的困局,用不了多久就会出现。”
“被迫无奈,儿子只能把之前看过本医书上的方子拿了出来。”
“只是如此一来,儿子势必也不能像往常那样平凡下去了。”
“儿子想趁着当下,多赚些银子,为将来谋划。”
遥相呼应,挑不出任何瑕疵。
朱标来回踱步于房间,久久未做言语。
“是有人欺负,你才藏拙?是太子妃?”
之前光是怀疑吕氏打压,朱允熥才藏拙。
现在既已摆出,那索性就问个明白了。
“若说欺负的话,倒也谈不上,反正衣食等物不曾亏待过儿子,至少妹妹们他们有的吗,儿子也都有。”
“只是记得小时候,儿子学会写字背书,亦或者受了伤,甚至是想父亲,想找父亲了,她都会告诉儿子,父亲政务繁忙,叨扰了父亲,会让父亲不高兴。”
“渐渐的,儿子以为父亲不喜欢儿子,和父亲越来越疏远。”
“那个时候,儿子发现只有不引人注目,与世无争的日子,于儿子才是最自在的。”
“于是儿子不管再学会什么,都不会再让任何人知道。”
朱允熥怯懦怕生,甚至见了朱标都不敢靠近,现在终于找到了源头。
吕氏虽说没直接苛待过朱允熥,可这些却无异于诛心了。
朱标都有了愠怒,老朱更是早就憋不住火了。
一脚踢翻窗户跟翁缸前的水桶,抬脚就走。
听到外面的动静,朱标也没着急去追老朱。
只叮嘱朱允熥,道:“有任何要与孤说的,随时来找孤,孤就是再忙,也能为你抽出时间。”
“还有,往后不需要再藏拙,孤的儿子,不需要隐藏自己。”
威武。
就知道他这爹,宽仁中是带有霸气的。
吕氏紧赶慢赶,赶到朱允熥小院。
先是碰到火急火燎的老朱,看到她,老朱眼神都喷出火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朱标紧随其后。
一向仁善的朱标,见到她,竟理都没理。
“这是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吕氏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