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虎威营出来,朱允熥便找了傅友德。
傅友德受蓝玉托付,一早就在查吕鸣了。
堂堂一个国公,这么久了,总该有些成效吧?
第一次登傅友德的门,排场搞得还挺大。
洒扫庭除,大开中门。
携妻妾子女,迎进了朱允熥。
客厅,茶水糕点,花样很多。
长子傅忠,侯在旁边。
“殿下修的官道,臣听说了一些。”
“殿下有此才干,我们这些老家伙,心中别提多高兴了。”
“上位肯定也早乐坏了。”
毁坏官道的人既已被抓,有关官道上的消息自然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
吕源被抓没多久,老朱便把消息通告了出去。
朱允熥做成这么大的事,老朱一早就乐得不行,哪能一直闷着盖子。
“区区小事,不值一提。”
“我今日来找颖国公,是有另外一件事情。”
“颖国公肯定好奇,皇爷爷为啥扣押了直沽大同官道上的公文。”
“官道刚修好没多久,便有地痞破坏。”
“朝廷主持修的官道,还敢有人破坏,这事儿肯定简单不了。”
“于是我便奏请皇爷爷,请皇爷爷把阻断了官道的公文,把背后的那人引出来。”
话说到这,傅友德变了脸。
不管是官道,还是修官道的朱允熥,那可都和他武将勋戚的利益息息相关。
破坏官道,陷害朱允熥,那就是在毁他们的利益,挖他们的墙角。
“是谁?”
要让他知道是谁,他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吕源。”
朱允熥澹澹道了声。
傅友德稍微一想,便对上了号。
“是吕鸣的管家?”
朱允熥点了点头,回道:“舅爷出征之前说,请颖国公调查有关吕鸣的问题了,不知道颖国公查到了哪步?”
“吕源把所有的过错,全都一肩挑了过去,仅凭这个事情,定了吕鸣的罪,怕是不可能了,只能想想其他办法。”
“吕鸣能量不小,一击不成,必定要被反咬一口,不论如何,这次一定得把吕鸣的手脚彻底斩断。”
就傅友德那老狐狸,话若不说清了,还不知又得咋和你打马虎眼。
“吕鸣三番两次对殿下不利,殿下也该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忠儿,把你查到的,和殿下说说。”
傅友德招呼一声,旁边的傅忠这才开口。
傅忠娶了寿春公主。
只可惜,寿春公主嫁给傅忠两年多,于洪武二十一年薨逝了。
不管咋说,傅忠也还算驸马。
“据臣所查,吕鸣盐铁茶马都有所涉猎,买卖抢占土地,草芥人命,欺压良善之类的事情做过不少。”
“臣找到了几个关键的证人,只是吕鸣行事狠辣,凡做过的事很少留下罪证,这几个证人能虽能指控吕鸣,但却难以串联罪证。”
“要是吕鸣当堂狡辩,怕难定他的罪。”
“不过,臣打听到,吕鸣有个秘密仓库,他的金银财物,账目往来等所有的贵重东西都在那儿。”
“臣已在尽力,查这仓库了。”
牵扯了那么大的财货往来,总归是要留下些痕迹的。
只是想不到,吕鸣会把这东西放在外面。
“就个这?还费那么大劲儿干啥?”
“颖国公,你别管了,我来弄就成。”
“对,我正缺几个人手,傅千户要是得空,不如给我打个下手。”
傅忠和其三弟傅让,都是老朱亲军。
傅友德次子傅春,过继给了兄长傅友仁。
“臣听殿下的。”
朱允熥身边跟着的勋戚子弟不少,能把傅忠带出去打下手,也是有意提携于他。
傅友德这些老将,大多老奸巨猾。
相较而言,还是年轻的勋二代更易掌控。
把这些二代们培养起来,既能够成为他的一大助力,还能够让那些老将们,顺顺利利把手中的特权供出来。
杯酒释兵权说的简单,哪是那么容易的。
但兵权若给儿子,那就另说了。
反正那些勋戚都老了,总有一天是要让儿子接手的。
朝廷主动帮他过度,何乐而不为。
朱允熥有意招揽,傅友德当然不会拒绝。
朱允熥创了军校,很多勋戚都送子弟进去了。
儿子大了,就送孙子。
偏偏只有傅友德,正好卡在不上不下间。
两个儿子都被提拔,当上了天子亲军。
有了职务,哪能丢下差事,再去上军校。
而两个儿子,还未有所出。
更不可能,送孙子去了。
一来而去的,他傅家可不就丧失了,和朱允熥的一项粘合吗?
“忠儿,听殿下的吩咐,机警一些。”
傅友德笑容满面,又叮了傅忠几句。
从傅友德家中出来,朱允熥便安排了傅忠拿着他的命令,回虎威营去提吕源。
朱允熥进了傅家的时候,朱楩三个王爷等在外面茶肆。
给傅忠下了命令,朱允熥寻了朱楩几个。
不用他们多问,朱允熥便说了想法。
“傅友德查出,吕鸣有个存放赃物的仓库,辛辛苦苦抓了吕源,总归得让他派些用场。”
“我打算去吕鸣家一趟,诈诈他,三位王叔去吗?”
没去傅友德家,那是他们不想沾着朱允熥的光,受傅友德的礼遇和恭维。
去吕鸣家,那是抖威风了。
这么畅快一事,哪能不去?
“去,当然去。”
“我早就想去,是你非说不到时候。”
那时候,确实不到时候。
刚抓了吕源就去,只是单纯抖威风。
那时候,他们知道话咋说?
还是说,知道该从哪方抓吕鸣把柄?
“现在时机了,那就一块儿吧。”
“我们这次过去,不是为了抓捕。”
“话该咋说,三位王叔多注意。”
“我们的目的是诈吕鸣,让他以为吕源已经扛不住开始招供了。”
“即便现在没供出他,迟早有一天也会把他招供出来的。”
“傅友德提供了些消息,都是吕鸣府上一些人做过的肮脏事。”
叮嘱了几遍,直到把朱楩说的不耐烦。
朱楩平日咋咋呼呼,关键时候还是有分寸的。
朱允熥反复强调,不过是他自己紧张了。
区区吕鸣,他不放在心上。
但只要一想到,拿下吕鸣,就有可能把朱允炆牵扯出来,他就紧张。
朱允炆这对手,不足为虑。
只不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但凡朱允炆还在跟前晃悠一天,他就安不下心来。
“喝茶,允熥。”
“别担心,我帮你看着老十八。”
朱栴帮朱允熥倒了茶,笑着道了一声。
朱栴书读的多,身上多了些书卷气。
行事稳重,心思细腻。
早看出了朱允熥真正担心的东西,开了句玩笑,缓解了朱允熥的郁闷。
“老十四,瞧你这话。”
“我这么大人了,还用你看个啥。”
“你把自己管好就行,就别操劳我了。”
朱楩哪怕知道自己不靠谱,但朱栴这样说,他还是不舒服。
他不要面子吗?
“谁爱操劳你似的。”
朱栴嘴角一撇,给了朱楩白眼。
“老十四,你那眼神啥意思?”
朱楩和朱栴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打闹着。
朱楧时不时的,还插上两句。
兄弟三个其乐融融,别提多热闹了。
朱栴喜欢读书,很少和兄弟玩闹。
但并不代表,他疏远了那些兄弟。
只要他放下书本,很快就能融入。
而其他兄弟,自己不喜欢读书,并不排斥喜欢读书的人。
朱栴读书的时候,他们不会去打扰。
但朱栴要是想玩,他们从不会挤兑。
朱允熥辈分虽小,也时不时附和几句。
朱楩和朱楧没个当长辈的样儿,朱栴对朱允熥倒是多有维护。
就这样,叔侄几个打打闹闹的,倒都很快忘记了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事情。
以他们的身份而言,能暂时换取宁静,那也是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