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松鹤院回到正院的一路,柳氏是被申妈妈和大丫鬟迎春给搀扶着回来的。
太夫人并没有惩罚她,也只是自己请罪跪了片刻,加之太夫人的话戳到了柳氏的痛脚,精神备受打击,身体无力支撑。
松鹤院里,柳氏走后,姚妈妈赶紧服侍太夫人服了一颗养身丸,劝慰她气大伤身。
当初太夫人之所以挑选柳氏做长子媳,也是想让底蕴不足的荣国公府能够受到书香世家的熏陶。
柳氏出身、样貌、才情都出色,掌家理事也是恩威并施,赏罚分明,就是这眼界心性,数十年没有多大长进。
因为唐文柏,儿子自觉对柳氏有愧,见柳氏操持国公府内宅事务劳累,也不愿把朝堂之事再说与她知晓,怕她担惊受怕。
自古至今,历来前朝、后宫、内宅的大小事务都是与身居高位者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联。
柳氏是荣国公夫人,主持国公府内宅事务,她的言行都代表的是荣国公府。
她这样自以为是的性子,再助长下去,倘若自己百年之后,儿子和孙子顾忌她妻子和母亲的身份,怕是难以应对,必须找个厉害的长孙媳妇管家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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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下午礼部尚书向夫人来府里了,几位夫人陪太夫人在松鹤院见客。”知春轻声向唐冰萱回报。
唐冰萱用手支着头侧卧在塌上,注意力都在手里的话本子上,“来拜访一下祖母,有什么稀奇。”
小姐最近越来越不爱管事,连国公夫人让小姐管的针线房,都是管事妈妈每三日来请示。
每日里给太夫人请安,吃完早膳回来就躺着,要么看话本要么困觉。
奈何不了没有追求的小姐,使得身边的大丫鬟们,各个都恨不得千里眼顺风耳,唯恐府里有什么消息落后他人。
“奴婢跟太夫人院里的季晴姐姐平日里有点交情,方才季晴姐姐找奴婢说话,今日向夫人是替成国公府大公子来向小姐提亲的。”
知春以为季晴是因为两人交好,才来送信,孰不知,这是太夫人知会姚妈妈命季晴来给唐冰萱送信罢了。
“哦?太夫人怎么说?”唐冰萱起身盘腿端坐。
“太夫人说想多留您在家一段日子。”
看来太夫人是不愿意自己嫁去成国公府的,唐冰萱心里有些感动。
母亲虽疼爱自己,但最看重大哥,自己嫁得好,不仅面上有光,也会给大哥助力。
二皇子自15岁后,与太子一同上朝听政,后宫、朝中两派斗得是如火如荼。
明面上成国公府乔家保持中立,但成国公夫人毕竟是蔡氏女,说私底下和蔡家没有勾连,估计谁也不信。
当时选择乔家,一是乔振声本人不错;二是成国公府主子少事少;三是成全母亲心意。
自己的性子即使在乔家不受重视,也不会太难过。
倘若太子顺利登基,乔家最终受牵连,荣国公府也能让女儿和离归家。
“还有什么事?”如果只是这件事,也不值得太夫人的大丫鬟亲自过来送信了。
“向夫人走后,二夫人和三夫人也回了自己院子。太夫人和夫人单独说了一会儿话,没过多久,夫人被人搀扶着回去正院。”
祖母虽然多年不当家,但毕竟是大长公主的女儿,只要释放威严敲打人,一般人很难挺住,何况多年被父亲保护在羽翼下的母亲。
看来乔家请尚书夫人上门提亲,是母亲背着祖母和父亲做的。
“知道了。”唐冰萱抿嘴苦笑。
...
今日兵部事务不多,荣国公回来的比往日早,回正院换了便服,准备带柳氏一道去给太夫人请安用膳。
“国公爷,夫人今日见客回来,有些疲累,已经歇下了。”申妈妈向荣国公道明缘由,给自家夫人至少缓冲一晚上的时间。
荣国公问了申妈妈,知道柳氏没有大碍,歇一晚就好,也不多说,直接去了松鹤院。
荣国公来到松鹤院,就见母亲邵氏靠坐在床上,姚妈妈端着药碗侧坐在床沿,用汤匙喂邵氏喝药。
“母亲,您怎么了,病了么?”荣国公焦急地问道。
“老大来了,我没事。你快坐下,咱娘俩说会话。”
姚妈妈把药碗放在一旁的杌子上,欠身行了个礼就退了出去。
“母亲,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柳氏说是见客疲累歇下了,母亲也在服药,荣国公觉得都跟今日上门的人有关。
“今日礼部尚书夫人来了,为成国公府乔大公子来向萱儿提亲。”太夫人说着就忍不住干咳起来。
荣国公赶紧起身给太夫人拍背顺气,“母亲,你别忧心,儿子来解决这件事。”
太夫人用丝帕捂着嘴干咳两声,继续道:“咳咳,我已经婉拒了。”
“母亲既已婉拒了这门亲事,怎么还会急的病了?可是有什么要紧事需要办?”
太夫人又连续咳了几声,招手让儿子把药碗端过来,一口气全部喝进嘴里,才终于止了咳嗽。
“你可知,乔家为何今日来提亲?”
荣国公隐隐已经明白,怕是妻子柳氏给乔家送了准信。
“母亲,咱们本就不会和乔家结亲,拒了婚事也不是大事。您老不要太生气,气大伤身,疼在儿心。”荣国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劝慰母亲消气。
“老大,这么多年,你一直尽力保护着你媳妇,你自己不嫌累,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是,这一次,是把我的孙女往火坑里推啊!”
太子毕竟是正统,没有大的过错,二皇子想要宝座很难越过他去。
到时候,荣国公府是倒向蔡家帮孙女在乔家立足,还是继续保持中立不管孙女的艰难,如何选?
“嫡女的婚事是府里的大事,她自作主张就办了,往后松哥儿立了世子也要定亲,难道也要按着她的性子胡来?他日,是不是还要搭上整个荣国公府替她找补?”
“母亲,是儿子不孝,让您忧心了。”荣国公双腿跪地,向母亲忏悔。
太夫人看着已过而立之年的大儿子,鬓角也有了些许白发,心中怜惜生疼。
“老大,你疼你媳妇我不管,但是我的孙子、孙女不能由着她来做主。”
自古以来,最是自以为是的慈母心伤人又伤己。
“母亲,我会好好跟柳氏说,让她以后不要自作主张。”
妻子被自己保护的太好,没有大局观,自己做的孽就得自己还。
“你媳妇平日里高高在上习惯了,对自己的斤两没有自知之明,这个家以后不能让她一个人管了。”
太夫人也知道柳氏做的事,可大可小,直接剥夺管家权太伤柳氏这个国公夫人的颜面,想要柳氏成长起来,就得有人比着才行。
“那就让二弟妹、三弟妹和柳氏一起管家吧。”荣国公倒也果断。
太夫人语气缓和下来,“嗯,正好让清儿和钰儿也一同帮着自己母亲学学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