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清凉山回来,大家该回去上朝的上朝,该去书院读书的读书,该去军营操练的去操练,该去学功课的继续学功课……。
这天早朝后,荣国公接到了江侯爷晚间在梵楼请客的邀请,很是诧异。
除了上次小儿子的事情有点交集,平时两人是一点交集也没有,这请客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是为了上次兵部右侍郎的事?这件事都过去快一个月了,也太晚了些,兵部右侍郎已经有人走马上任。
荣国公猜不到江侯爷请客的意图,索性也不浪费心思再去猜,当面问清楚更好。
“国公爷请坐。”原本坐着等荣国公的江侯爷,站起来招呼进门的荣国公。
“江兄客气了,不知江兄有何事?”
江侯爷没有立即答复,站起来拿着酒壶给荣国公倒了一杯酒,才坐下来详说。
“国公爷可知,家父与老国公曾是莫逆之交?”江侯爷问着荣国公。
“这件事我知道。令尊当年还救过家父的性命,是荣国公府的救命恩人。”
这件事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按照母亲和父亲的为人来说,恩情应该已经还完了吧?不然两家也不会多年没有密交。
荣国公对江侯爷提起旧事,非常不解,好好的为什么要提十几年前的旧情?挟恩图报?
如果江侯爷是这样的人,那当初举荐他为兵部右侍郎的时候,就不应该拒绝,欲擒故纵也太过了。
未等荣国公头脑里的思路理清楚,江侯爷继续道:“家父临终前,嘱咐我要完成当年两家定下的婚约。”说着拿出一个锦盒,将那枚环形玉佩交到荣国公手上。
“当年忙于家父的身后事,且贵府大小姐年纪尚小,故而我打算守孝结束回京后登门提亲。”
江侯爷开了头,剩下的话也就不难说出。
“奈何等我回到京都,贵府大小姐是端庄贤淑的京都才女,而犬子却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实非良配。因而,我几次都难以张口向国公爷提起此事。”
荣国公越听脸上表情就越淡漠,想到把自己的爱女嫁给一个纨绔,荣国公就心如刀绞。
这件婚事不成!
“永宁侯,这件婚事我从未听家父提起。即便家父与令尊有过约定,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唐某还要回府向家母求证,就告辞了。”荣国公态度冷淡,也不愿多谈,打算起身离开。
“国公爷且慢!”江侯爷拦住荣国公。
“国公爷,请听在下把事情说完。”
“江某私下约您来此,也是怕贸然登门提及此事,有损贵府小姐的名声。”
“这件婚约时日已久,且犬子确实配不上令爱,国公府不愿结亲,江家也无话可说,只当了却家父临终前的记挂。”
江侯爷向荣国公拜了一礼,又道:“倘若两家结亲,我与内人必待令爱如亲女,犬子疏年这辈子不会纳妾,长辈也绝不会送人给他们。
即便二人无子,也可以过继兄弟的子嗣,为他们延续香火。”
荣国公听了这番话,被江家的诚恳有些动容,这算是女儿想要的平安喜乐吧。
缓和了表情,荣国公再次和江侯爷告辞,“我会把江兄这番话转告家母,过几日给江兄答复。”
...
荣国公回府后,径直去了太夫人的院子。此时太夫人正和孙辈儿媳们饭后聊天,站在松鹤院的院子里,都能听到欢笑声。
众人见荣国公回来,都起身见礼。
荣国公刚一坐下,就看着母亲说道:“母亲,儿子有事相商。”
“好了,你们也都回院子歇着吧。”
荣国公扶着太夫人去了内室西梢间。
“母亲,你看一下这个。”荣国公拿出那枚环形玉佩。
太夫人看见这玉佩先是愣了愣,然后吩咐姚妈妈把她库房的那个红色缎面锦盒拿来。
锦盒找出来,太夫人打开锦盒拿出另一枚环形玉佩,两个玉佩一叠,正好相合成了一块严丝合缝的玉佩。
“是江家拿来的吧。”太夫人了然于胸。
“是江峰拿来的。江老侯爷临终前提起此事,想让江家老三江疏年求娶萱儿。”
太夫人点了点头,跟儿子说起这件陈年旧事。
“你父亲比江老侯爷小十来岁,曾在江老侯爷的麾下效力。后来,二人性情相投,不计年纪引为知己。”
当时的江老侯爷已经是永宁侯,而老国公还是荣国公世子,不顾家人反对,隐姓埋名投到永宁侯军帐下,从兵卒做起。
江老侯爷对老国公来说亦师亦友,情义深重。
“后来,江老侯爷在战场上替你父亲挡了一箭,身受重伤,养了几个月才好。
你父亲感激江老侯爷的救命之恩,还未成亲就信誓旦旦的约定要和江老侯爷结儿女亲家。”
当年,老国公和太夫人成亲后提起过此事,私心里太夫人是不愿意的。
彼时江老侯爷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他们小夫妻却还未有孩子,而且这娶进来和嫁出去可是不同。
江老侯爷的夫人是南宫氏是乾州世家出身,自谬百年世家,看不上荣国公府这样的新贵家族。要是生了女儿嫁进江家,被婆母不喜,哪还有活路。
幸而太夫人邵氏一连生了三个儿子,才总算把心放进肚子里。
唐景琳出生后,太夫人又每天提心吊胆,怕江家挟恩图报,逼迫女儿嫁给大十几岁的老男人。
后来,先皇年纪大了猜忌心重,两家渐渐疏远彼此,江家也没再提起过婚约,遂各自婚配。
“江侯爷这一代只有两兄弟,老二比你妹妹都大了十几岁,当年我还担心他们仗着婚约要和你小妹定亲。”
太夫人缓了缓,又道:“好在江家人还算厚道,一直也没有提及此事。这么多年过去,两家也没有来往,我还以为婚约会随着故人已逝而消失。”
“母亲,如您所说,这门婚约的由来其实是咱们家欠着江家的救命之恩。”荣国公一语中的。
“是啊,违背婚约就是忘恩负义;履行婚约对萱儿又不公。”太夫人也是心里为难。
即便违背婚约,江家不把荣国公府背信弃义的事说出去,可当年的救命之恩总是心头悬着的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