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坐在甲板上，与商人讨价还价。

“每个季度提供八成矿材，我以比桃源府还要高三成的价格收购，如何。”

“不行！你这是要了我的命啊！”

“你大可安心，我们会派专人保护你们。而且，你不认为桃源府根本没把你当商人吗？桃源府根本不会给你讨价还价的机会，而我会。现在就是给你一个重新坚持商人原则的机会。”

“做商人确实需要趋利避害，但更需要守信！我既然为桃源府供货，绝不会向你们这些贼人妥协！”

“守信啊，那行，我听说你与桃源府的这单买卖快结束了，那我就要下一单，这批货我也可以不要，但你要把接下来所有的矿材全部卖给我。”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局面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那个杀人魔的贼人首领竟然真的在认认真真的谈生意，而且还把刚才那个小丫头放在他的肩上坐着。现在楼船被解体浮在空中，谁也跑不了，只能坐得远远的等消息。

不过，大多数人都在期盼着，希望那个商人答应贼人的条件，这样贼人就不会一气之下要了他们的命。跟其他东西相比，当然是自己的性命要紧。

至于此前昏迷的师弟慢慢地醒转了过来，看到首领谈生意的局面，也是难以置信。师兄弟二人虽然有想法跑去采春城求援，但就怕是轻举妄动后，杀人魔首领直接把船往下扔。那样就等于是害死全船的人了。而且悄悄溜走也是不可能的，没有人能在那样的高手眼皮子底下溜走。

这一谈，就谈到了深夜。

在高空看月亮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周围都是缓缓流动的云雾，而头上是皎洁的明月，意境脱俗。

在首领的示意下，船上的人自行行事，反正没人能下船，整艘船的生死就在那商人手里，其他人也没办法，睡觉的睡觉，吃东西的吃东西，到后面，甚至还打起了牌九。

那首领就像是融入其中，接着与商人鏖战。

会变成这样，是所有人都预想不到的，预想不到首领的作风，也预想不到商人的顽强，更加预想不到自己到现在还活着。

“阁下，我已经说了，这生意不只是我一个人的生死，关乎我的全族！”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一直在强调，我能够保证你们的安全。甚至是，哪怕你公开这笔交易，桃源府也拿你没办法。”

商人嘴上在固执着不松口，但他心里已经明白了首领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首领确实是需要矿材，但是北境也有矿材的开采，之所以要与西境的矿材商合作，莫过于要个“公开”二字。北境的矿材是在首领的掌控之内的，所以说不上是交易。而西境未被首领控制，所以与他们做生意，才能算得上是公平交易。

只要事件公开，能够安全的与对方做交易，那就意味着打破一个局面——被桃源府垄断的局面。这样一来，会有更多的不同领域的商人愿意与首领做生意。

这样一来，首领势力就在无形中洗去了所谓的残暴与邪恶，此举将证明他们是“新兴势力”，而非匪寇。两者可谓是天差地别，匪寇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新兴势力可就只能说是利益不同，很难单纯地评判是好是坏。

想通这点，其实商人是有些心动的，如果真的能改变垄断局面，对他而言，有了竞争的市场，他的收益将有大幅度提升！而且也更能称为自由的市场，这才说得上是交易。

后来两人谈到深夜亦未谈妥，首领也不坚持，只是将一枚令牌偷偷交给商人，让他好好考虑考虑。

首领将船重组放回江上，笑着向众人道别，带上睡着的墨玄就走了。

船上的人感到此行简直如梦似幻，师兄弟二人更是感到惊险交加。他们二人不再逗留，离船而去，连夜赶往师门。

待到天明，当墨玄苏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床上。这床太软了，与曾经熟悉的硬床板不同，反倒让她感到不舒服。

打了一个哈欠，墨玄从床上跃下，听闻有呼喊声自窗外传来，她便转头望去，顿时一片空旷的田野映入眼中。而那阵阵呼声，是田间农人的吆喝与山歌。

小姑娘睡久了有些断片，想不起来睡前发生了什么，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船上的事情。可是，这又是什么地方？

此时远方荡开一声鸣啼，墨玄立马抬首望去，见一只巨禽在天边展翅，脸上顿露激动之色。

她将手并在唇间，卖力地吹响口哨，哨声传去，得以鸣啼回响。

巨禽携飓风而来，风驰电掣间，化身一道疾影掠过田间，钻进墨玄的房间，铁翼如锋破开对它而言太小的窗口，轰隆一声，便扑到了墨玄身上。

“阿麓！哈哈，你怎么在这？”墨玄抱着巨禽的脖子，星眸皓齿，笑个不停。

巨禽扑腾身形，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爪子在地板上发出哚哚的声音。忽然，它展翅将墨玄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房门处。一声清亮的鸣啼似在警告。

墨玄歪着脑袋，透过巨禽羽毛间的罅隙，看到门口那竟站着一个与她差不多高的小女孩，小脸苍白，在巨禽的凶猛气势之下瑟瑟发抖。

“咳哼！你这笨鸟，吓到小孩了！”

拐墨玄来的那个男人厉喝一声，从走廊转进房内，抱起门口的小女孩一阵好言安抚，然后狠狠地瞪了巨禽一眼，“笨鸟！”

巨禽有些不安分地左右踱步，正打量着男人怀中的小女孩，摇摇头，用头将墨玄顶上脊背，一跃而起用爪子紧扣窗台，巨翼一震便展翅高飞。

墨玄惊呼一声，抓着巨禽背脊的羽毛，随之腾空而上，一时之间，四方盛景尽纳眼底。

此时正是一日之初，远方一圈金轮从直入云天的巨峰一侧爬起，照亮了山川大地。在北方有一处幽闭的山谷，西方是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东方则是一片白茫茫的云雾笼罩，至于南方，可以看到有无数山川延绵起伏，十分秀丽！

而她身下，则是一片辽阔山野，田地从山脚蔓上山腰。如今是春日初醒，田间灌水，这一片片的田地变成了一方方明镜，映射澈蓝色的天穹，以及一头在天上自由翱翔的巨鸟。

这里是北境，起义军之巢，冬央城之郊，十万山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