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来,那便又是生龙活虎的一天。
过去终将会被遗忘,辞旧再重要,也没有迎新重要。
林煜早早地起了身,在那里诵经,他光着头,却依旧是棱角分明的深邃面容,这张脸,静默地让陆栖迟迷恋了许久。
陆栖迟起身,摩挲了一下林煜的肩膀,便坐在了铜镜面前,对镜施着脂粉,遮住昨夜因为流泪而产生的微红和红肿,她的长发披散,有些苍白的清丽,和平日里的凌厉凛冽万万不同。
“你怎么醒的这么早?上朝都已经够早了。”
林煜并不接话,只是拿起一旁的梳子,给陆栖迟轻轻地梳着头发。
“咱俩这样,像不像举桉齐眉的夫妻?丈夫给妻子梳头发,那便是长长久久,白头偕老的意思。”
“不是举桉齐眉,是相亲相爱。”
“你倒当真是会哄我。罢了,随意挽上就好,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去上朝了。”
林煜笑得平静,目送着陆栖迟带着人赶往金銮殿上朝。他没有告诉她,他给她做了一个祈福的香桉,在她离开的那段日子里,日日供奉祈祷,甘愿自损寿命,也希望换了她的平安。
爱上一个人,就等于拥有了割舍不下的软肋。
爱是罪孽。
陆栖迟上朝,论功行赏。
陆逸林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似乎成长了许多,再不是那个当朝被自己的臣子说的哑口无言的皇帝了。
“草原一灭,我言朝势力自是扩大,还望众位大臣齐心协力,让我言朝于威势之上更上一层楼。陈将军,派兵驻扎草原之事,你全权负责,莫要和魏国起了任何的冲突,不涉及到原则,当让则让。”
“是,臣明白。”
“皇姐,为何对魏国这般忍让,皇姐不是告诉过朕不能够坐着挨打么?”下了朝后,陆逸林瘪着一张嘴问道。
“还没到时候,我们刚刚和魏国和亲,如果此时此刻位于对立面上,对言朝无益。等到何时蜀国和吴国的事情平息,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好机会。”
“皇姐,那朕知道了。”
“皇弟,你已经快要独当一面了,想要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天塌下来皇姐也会给你顶着的。”
“我知道皇姐的辛苦,这普天下,我也只相信皇姐一个人。皇姐可知,你远去草原的那几日,我一日都未曾安睡过,总被噩梦惊醒,让你我分离。”
“不会的,梦境都是相反的。”
“那皇姐,我今日能去公主府里住么?”
陆栖迟停顿了一下,往常倒是可以,只是现如今,林煜时常在公主府内,来来往往多有不便,陆逸林若是再去,只怕......
“不然皇姐今日陪你在宫里住吧,你看可好?”
“好!”
蜀国的事情一团乱麻,上上下下的事情无不浮动,人心难测。几个皇子跟随着自己的母妃四处收拢人心。
那个位子的诱惑力无疑是致命的。
蜀国太子夹在其中,难上难下。按理说,他应当继位主持朝局,但是又偏生没有那个压制住众兄弟的实力,于是僵持在当中,夹缝生存。
正焦头烂额的时候,陆栖迟悄无声息地派人递上了一张可以相助的密信,彷佛有人提供了救命稻草一般的东西,蜀国太子赵辛忙着递上了回信,说愿意一见,愿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解了眼前困局。
陆栖迟没想到她这么痛快,还以为尚需时日考虑。果真,这蜀国局势乱的不能再乱了,朝臣么各成一派,偏生主事儿的人又是昏迷不醒,你说我的,他说他的,片刻的安稳都没有。
“蜀国太子赵辛说这几日会亲自过来面见公主。”烟雪递上回信,轻声说道。
“不必,你让他好好地在蜀国看着,本宫亲自去,刚好浏览一番蜀地风情。”
“这......公主离宫,朝政和皇上那边......”
“有我在,皇上永远都不会长大,他永远都会觉得有所依傍。况且,本宫也想出了这皇宫看看,看看天下山川的风景究竟如何。看看除了这言朝河山又会有怎样的不同。”
陆栖迟也是想和林煜共同浏览天下河山,无人知晓,所以光明正大。
她是悄悄离宫的,对外只说称病。
一些要紧的政事全部飞鸽传书。
“怎么这么突然就要去蜀国?我还以为你不会离宫呢。”林煜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倒是讶异。
“正巧去了蜀地,也好浏览一番,再者也想辅助那位蜀国太子登位,还有就是,我无意中得知蜀国也会有那般金色的羽箭,而且在战场之上时常会用到,说不定和你的事情有关联,也好借了这个机会打探一番。”
林煜轻轻一笑,“你倒是将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你都在我心上,何况你的事情。不过有一件,换了衣裳可好?别再穿这一身僧侣衣裳,平白惹人注目。若不然,林煜,你还俗可好?还了俗,你我就可光明正大。到时,你成了我的驸马,就......”
可那时,林煜入了寺庙,许下的是毒誓和死愿,轻易不能还俗。
这件事儿也只能暂时作罢。
出家人违背了誓言,那是要当真五雷轰顶的。
蜀国风光,极为清新,与言朝的富饶和魏国的彪悍不同,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俯仰之间,尽是青草的清香,碧蓝蓝的天空,洁白无瑕的云朵,让陆栖迟生了几分留恋和怅惘。
陆栖迟和林煜共乘一匹马,一路上,衣带飘摇,像极了普通至极的夫妻。
不过随意带了几个随从和侍卫暗卫,一切从简。
全新的场面似乎就从此刻开始。
林清怡的日子过得还算是凑合,她一进了魏宫,便被册封成了王后娘娘,一人之下,却也是四面楚歌。魏厉的妃子都不是普通角色,她们的目光都是紧紧地盯着她身下的凤位,不得已带着一百万个小心战战兢兢地活着。
好在,她是王后,权势便是最好的盾牌。
魏厉待她,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不过表面上也是相敬如宾的举桉齐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