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云抽身一闪,脚下向后一滑,躲过了老鹰捉小鸡的把式,也暗暗吃惊。
那一抓威力远比他想象中要可怕的多,只见那块好端端的青石板骤然被抓成个大坑,徐徐冒着轻烟。
叶孤云纵身孤云般飘动,冷冷瞧了一眼后面,那双手竟已紧紧贴了上来。
“你杀人果然比救人在行。”他说着话的时候,脚下没有一丝放松,反而更快。
“你要躲到哪去?”号神医身形闪动,竟一点也不慢。
叶孤云苦笑,他发觉自己不该找这人出去的,这人哪里像是大夫,简直像是魔鬼,杀人的魔鬼。
阳光还未升起,天地间已变得闷热。
他忽然落在河边,洗了把脸,脸上的水还未抹干,就看到号神医趴在河边,将头塞在河水里,他似已不行。
叶孤云慢慢的走过去,一脚将他踢飞,号神医闷叫着跌落河水。
看见号神医在河里挣扎的样子实在可爱极了,他眼睛几乎凸出,河水不停往嘴里灌水,他为什么不上来,难道他不会游水?
叶孤云矗立在岸上,瞧着他在河里玩命挣扎,玩命的喝水,玩命的乱抓,嘴里的话已含糊不清,“救命......救命......救......。”
号神医竟真的是旱鸭子!
这是叶孤云无法想到的,他静静的等待,直到号神医漂浮着不再动弹,才将他捞上来,叶孤云不愿多看他一眼,这人脸颊发白,双目无神,手足彻底僵硬。
他仿佛已死翘翘了。
叶孤云一提,孤云般飞走,东方的曙色渐渐已很亮。
黑夜已彻底过去。
他到沉香镇的时候,已听到那家娃娃的啼叫声,那个人正向他招手。
叶孤云落下,将号神医放下,他嘴里还在吐着水,眼睛死鱼般没有一丝活力。
这人抱拳一礼,“多谢大侠出手相救,否则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他笑着将叶孤云引进院子里,院子里十来个大夫正恶狠狠的看着叶孤云,但看着他手里提着个号神医时,却变得态度恭谨,目光温和。
每个人都吃惊的看着号神医水狗般趴在地上,似已不行。
叶孤云看了看那人脸上的喜色就知道一定是生了男孩,他笑着问,“是男孩?”
他笑的很神秘,很得意,“是双胞胎,都是带把的。”
带把的就是男孩,他无法压抑住内心的喜悦与欢愉,嘴角笑的仿佛快要抽筋,他说,“还没起名,大侠可否提名一下。”
叶孤云喘息着一脚踢向号神医,号神医重重的撞向高墙又软软烂泥般滑落,闷哼一声,竟已有了喘息。
他挣扎着站起,双手张开,但却变得松软无力。
叶孤云淡淡的笑了笑,对那人说,“你喜欢什么?”
“当然喜欢钱了。”
“那他们的名字就叫带金带银,他们长大以后一定会给你带去很多金银,数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人大笑着抚掌,“高妙,高妙......。”
他一连串说了十几个高妙,抬起头看叶孤云时,却发现这人已不见了。
叶孤云展身飘动,一夜的水米
未进,也未合眼,躯体有种说不出的疲倦、无力。
他希望自己到客栈里能够好好看看白雪的笑容,随便喝上几碗鸡汤,再舒舒服服的睡上一觉。
客栈的伙计看到叶孤云过来,立刻躬身行礼,态度恭谨,远远的避开,叶孤云只觉得有点不对,他希望自己上去看到的两样东西并不会令自己失望。
一样是白雪的笑容,另一样是柔软的床铺,吃不吃并不重要,这两样却决不能少。
屋里打扫的很干净,摆放的也整齐,需要用的物品,都处于触手可及的地方,显得恰到好处,而又不失雅观。
桌子上一碗鸡汤,热力并不热,也不凉,刚刚好。
另外还有一张纸条。
“曙色取得美人归,笑君孤枕永安眠。”
下面的署名是白玉郎!
看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叶孤云的血液似已冻结、冻僵。
外面的小二站了很久,并不敢进来,他仿佛也知道这里面的客人并不是寻常之辈。
“你进来。”
小二提着茶壶慢慢的走了进来,笑眯眯的看着叶孤云,“客官有何吩咐?”
叶孤云垂下头沉思着,他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这张字条是谁送过来的?白雪她去了哪里?难道真的被白玉郎带走了?还有杀死十几名大夫的真凶是谁?为什么嫁祸给白雪?
小二仿佛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提茶壶的样子并不像是熟手,还有麻布是握在手里的,并非挂在肩膀上的,桌上的鸡汤仿佛早就算准了他什么时候回来?是谁做的?是白雪?还是白玉郎故意放下的?如果是白玉郎,那他怎么能算好自己回来的时辰?
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在叶孤云脑子里转着,他现在又饥又渴,又无力,伤口已隐隐刺痛,最痛的还是他的心。
就在他沉思的时候,小二忽然说,“请客官将这碗鸡汤喝了,这是白小姐花了一夜功夫做的,莫要辜负了她的一番心意。”
叶孤云端起鸡汤,并未喝,犹在沉思,小二在边上依然笑眯眯的,仿佛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个时候,碗渐渐倾斜,鸡汤缓缓流出,滴在桌子上,这个动作很小很小,叶孤云并未在意,小二的脸忽然变了,他骤然后退七步。
也就在同时,叶孤云的手忽然将鸡汤挥洒出去,恰巧洒在小二的身上。
这个动作本就是习惯性而发的,他并没有任何思考。
这好比是吃饭之前要拿筷子,就这么个习惯性动作。
小二仰面惨叫着倒下,那只握住毛巾的手忽然露了出来,赫然带着鹿皮手套!
鹿皮手套上满是发着乌光的暗器,虽然他抓得很紧,却永远无法再挥出!那把毒蒺藜竟已活活死在他的手里!!
叶孤云惊呼出声,“唐门!”
门口本来是没有人的,现在骤然围着七八个人,七八个想要叶孤云命的人。
两口剑,五只鹿皮手套。
叶孤云慢慢的后退,退向窗户,希望那里是活着离开的出口,但他隐隐感觉那里并不是。
他说不上来,只是感觉而已。
这种感觉仿佛是野兽的本能,遇到危险的时刻,总能感觉到一
丝丝。
他们一步步逼近,手套里的毒蒺藜握得很紧。
就在这个时候,叶孤云踢飞那张桌子,桌子骤然撞向窗户,破窗而出,接着听到“夺夺夺......”一连串声音,那张桌子顷刻间竟已变成马蜂窝。
叶孤云暗暗吃惊,这里的布置远比他想象中要可怕、恐怖,如果刚刚出去的不是那张桌子,如果是自己,后果会怎样?
想到这里,叶孤云的背脊顷刻间被冷汗湿透。
地上的小二已不动,尸骨上还泛起碧绿色的光泽,谁也看不清这是人,还是怪物。
一张白白净净的脸颊上竟已彻底扭曲、变形,下颚那一块几近没有一丝血肉,白骨已露出,在阳光下正发着光。
七个人水一样涌了进来,动作快的惊人,他们进来忽然一人站着一个位置,每个人的位置仿佛都是经过精心策划,精心计算过,没有半分偏差,这好比是象棋的布局,死死将对方的老将困死在九宫格里,想要翻身,几乎不可能。
这已是残局!却也是死局!
叶孤云咬牙,慢慢的后退,他退的并不快,脚下每一步路都很小心,都仔细。
他知道此时任何的疏忽,都会令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可惜现在掌中没有剑,若是有剑,他现在至少有三种出去的法子,现在却一个都没有。
后面就是床边,床铺看似整齐,实质有点奇怪,因为叶孤云深深记得这床铺的高度已变了,比先前看到的要高上很多很多,虽然被子折叠的很整齐,却丝毫不能掩饰这一点。
他的脚步慢慢逼近床边,希望能抓住床单与枕头,床单用来遮挡暗器,枕头用来抵挡剑锋。
这也许是唯一的拼命法子。
可是就在他靠近的时候,前面那七个人竟没有靠过来!
为首的是两口剑,剑已出鞘,剑光却是碧绿色的,一看便知剑锋上早已涂上了剧毒。
其中一人靠近墙角的一张凳子,这个时候,叶孤云才发现凳子下面竟有一根细如牛毛的丝绳,这是什么?
他靠近那凳子做什么?
叶孤云不愿在想,忽然转身踢出一脚,踢向床铺,这反应连他自己都觉得都不可思议,太惊讶,太惊险。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剑光从床铺上骤然飞出,刺向叶孤云躯体。
剑光是绿的,握剑的人很稳,脸颊上的冷汗还在滴滴滚落,他显然也忍受了很长时间,这个动作也等了很长时间。
剑光飞出的那一刻,凳子忽然动了,头顶一张铁丝制成的巨网忽然落了下来。
叶孤云忽然出手。
他忽然伸手捏住握剑的人手臂,用力一拧,“格”的一声,握剑的手臂与躯体离别,躯体失控飞入网中。
血淋淋的手臂已落下,剑已到一个人的掌中。
叶孤云的掌中!
剑光一闪,前面两口握剑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就倒了下去,倒下去时,脸颊上还没有一丝惊讶、不信、恐惧。
后面三只鹿皮手套微微抬手,满把毒蒺藜“叮叮叮......”落地,他们的人也倒下,他们连那道剑光都没有看到!
叶孤云出剑,绝不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