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尺墨若有所思的轻轻重复:“没有办法改写历史,就算改变了眼下的某一个事情,可是之后这个事情的结果依然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不过是一个死循环罢了,是这个意思吗?”
妖君眯着眼睛轻笑道:“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是无法改变的。”
当年她刚刚成为完美仙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拥有可以回到过去的力量。
她开心极了,她想回到最开始的地方,解决一切悲剧的源头。
最开始的地方是什么呢?悲剧的源头又是什么呢?
是她和刘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如果那时候她表现出来不堪或者脆弱,是否刘尊心里头就不会再把她当做榜样一直向前进呢?
于是她回到过去,真的这样做了。
她在刘尊面前故意摔倒,故意装的痴傻,她心想这样子或许刘尊就会把她认为是一个傻子,就不会再崇拜她了吧。
但是第二天,就出现了妖兽暴乱的事情,必须要她出面镇压。
妖兽们已经平静的生活了几百年,又怎么可能会突然暴乱呢?
这是什么情况?那时候的她茫然无措,非常不解。
子规让她解决那些暴乱的妖兽,当时的仙界也只有她能够轻而易举的解决那些麻烦。
于是她出手了,以利落的姿态解决掉了一切的麻烦,可是当她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却发现刘尊正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她,那双眼睛明亮极了,甚至明亮得让她有些心慌。
他手里拿着最容易让妖兽们冲动的仙草。
她突然明白了,妖兽的暴乱是刘尊引起来的。
他是为了看到她真正出手的画面,原来这个少年压根就不相信她会是那样子的人。
妖君心想要不干脆把刘尊杀了算了。
当她出手的时候,刘尊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于是刘尊死了。
她确认过刘尊已经没有鼻息了。
第三天,她要回到不归山的时候,送行的人中,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眼神。
是刘尊。
到底是人是鬼,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又会突然出现?
她不解又迷茫,同时心里头又恐惧。
她装作回到不归山,却偷偷绕后,尾随着刘尊一路去了缥缈山。
在路上,她对刘尊出手,再次格杀了少年。
刘尊又死了。
这一次应该是死透了吧,她这样子想着,甚至还戳了戳面前少年的尸体,没有回应也没有呼吸。
妖君终于放下心来,于是她离开,可是在过了两年她听到刘尊成为飘渺山主的消息,。
原来刘尊还是没有死。
那时候妖君如同遭到天打雷劈。
她这才真正的明白,原来历史是无法改变的,刘尊在未来有举重若轻的作用,所以在过去,刘尊是绝对不会死的。
也就是说,刘尊是一个她妖君永远杀不了的人。
何其绝望又何其可怕的认知。
“历史是无法改变的,现如今江小白回到了过去,也不过是重新体验一回我所受的苦难罢了。”
她所建立的那个空间拥有了能够回到过去的能力。
不过那时候的她,因为离开人世太过匆忙,压根没有试验那个空间的能力,之后也就便宜了江小白。
现如今想起来自己做出那个空间却有些不负责任。
毕竟一旦让人知道可以回到过去,那么多少人会心存侥幸,觉得自己可以随意改变历史。
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错了就是错了,历史是绝对无法改变的。
唯一能改变的只是他们的心态罢了。
从充满希望到最后满是绝望。
这其中的过程,妖君绝对不想再来一遍。
“我很好奇你到底有没有真正回去过?”一尺墨突然开口问道。
他眸中尽是盈盈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却略微有些冰凉。
“我当然回去过,不然怎么告诉你现如今的结果?”妖君也笑着说道。
“我猜你回去,第一个杀了的人是刘尊,第二个杀了的人就是我。”一尺墨笑容越发肆意,“不知道我该感觉到荣幸还是该感觉到失落呢?”
妖君扭头平静的看向他,“你错了,我并没有选择第二次回到过去。”
“既然第一次都已经改变不了,那我就不会再第二次下功夫,不过我承认,第一次我是想杀了刘尊,第二次我是想杀了你,毕竟当年,你在那场事故中可是出现了举重若轻的作用。”妖君的目光越发冷淡,笑容也越发冷清。
“当年如果不是你,我和楚墨羽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误会。”妖君笑着说道。
她虽然是在笑,一尺墨却能感觉到那发自内心的冰冷,犹如寒冰,竟然颇具感染力的似乎也要让他冰冻。
“各取所需罢了,当年就算我不这样子做,也会有其他人这样子做的。”一尺墨竟然还是笑得出来。
“是啊,连同魔祟,害死自己的师傅,这种丧心病狂的事也只有你一尺墨做得出来。”妖君语气越来越重。
一尺墨微微眯眼,笑容肆意,“我觉得我做的一点都没有错,我亲爱的师傅。”
“不要再叫我师傅,我没有你这个徒弟。”妖君目光冷淡的说道。
一尺墨突然抬头,看着悠然而落的桃花,神色有些恍惚,“其实我和子规有一样的想法,为什么你的眼中永远只有楚墨羽一个人?”
“那是过往,现如今我的眼中只有我自己。”妖君说道。
过去的她,为了天下苍生付出了太多,可天下苍生回报她的却是刀剑相向,就连最疼爱的两个徒弟也是毫不犹豫的背叛她。
这被背叛的滋味她可是受够了。
所以不论做人还是做妖兽,终归不能太无私。
就算被他们称为圣人,表面上的毕恭毕敬,却依然隐藏不了心底的邪念。
“师傅,就算你不认我这个徒弟,我还是要叫你一声师傅的。”一尺墨笑眯眯的说道,“你收了三个徒弟,老二,现在生死未卜,就剩下我和大师兄两个人,更何况你和大师兄还是师徒恋,老牛吃嫩草,师傅你怎么的也得让我嘲笑你几声吧。”
妖君眼角微微垂下,嘴角勾起一个慵懒的笑容,轻声道;“若我这老牛。当初吃的是你这嫩草,又会如何?”
“那结果大不一样。”一尺墨笑道,神色竟然有些微微的郑重,“我会尽我所能的保护你。”
“保护我,确定不是卖了我?”妖君神色慵懒的说道,“当年的事情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师傅,为什么你们这么看不起魔祟?虽然他们是来自五十亿前的生物,但是漫长的时光里,它们也进化出了智商,并不输于我们人类或者妖兽。”一尺墨有些不解的说道。
“因为他们是魔祟,他们没有神智,非常狂暴,难道你忘了那个附身在刘琴心身上的魔祟,是怎么让飘渺山化为人间地狱的吗?”
提到魔祟,妖君的语气变得非常的激动,“当初如果不是那个魔祟,刘琴心现在和秋筏应该是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而不是刘琴心在生下秋意浓之后就英年早逝,更不会让子规被那个魔祟活活缠了三百年。”
“不就是三百年,万年的时光他都过来了,区区三百年而已,算不得什么。”一尺墨浑不在意的说道。
这时候妖君目光平静的看向他轻轻说道,“你不在意,但我在意,魔祟这种东西最容易勾起心底的邪念,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要主动和他们做交易,难道当初的结果没有让你吃到教训吗?”
“如果当初的结果让我满意,我自然不会继续和他们做交易,可眼下,师傅我已经回不去了。”一尺墨无所谓的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妖君的兔耳朵,“这个手感的确没有小白在的时候耳朵舒服,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的兔耳朵。”
“也许吧。”看着面前油盐不进的三徒弟,妖君心里涌然升起一股无力感。
魔祟这种东西是仙界最大的邪恶,会轻易勾起人类心中最强的欲望,欲望或是金钱,或是爱情,或是权势,或是实力。
或许努力,也可以达到,但魔祟不同,他们更喜欢通过做交易的方式,让宿主和他们达成共识。
宿主只需要交换掉一些东西,便可以得到另外的东西,这种一物换一物的方式,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
可那是魔祟!是邪恶的源头!
多少人为此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多少人为此修为尽失,爆体而亡?!
可为什么这么多的教训在面前,依然会有人不识趣的想要去触碰那些禁忌呢?
因为魔祟的给予他们的实力,实在是可以太轻易的得到了。
不需要费神,不需要费力,甚至于不需要他们动手。
只要张开嘴,和魔祟达成交易,他们就是魔祟的代言人,也能得到全新的力量。
可是这种轻而易举得到的力量,又有多少人会珍惜?
说到底都是因为贪婪!
贪婪!促进了魔祟的增长!因为人类的贪婪,因为人类的懒惰,他们不满足于通过自身来提高实力,他们更喜欢不劳而获。
于是,他们不顾惨剧在前,争先恐后挤破了脑袋,也想和魔祟做成交易。
于是,他们酿成了一桩又一桩的惨剧。
但面对妖君的质问,一尺墨却只是轻轻笑道:“你这样的人,想要什么东西不是唾手可得?所以你就以为别人和你一样,也能够轻易成功。”
妖君脸色逐渐苍白,她似乎知道了一尺墨接下来要说的话。
一尺墨微笑,语气平缓无波:“但你错了,我们和你不一样,我们想要突破一个境界,要拼了命的去修炼,可你呢?水到渠成,自然而然,这种情况下,你以为那些人在突破无望之后的颓废是怎么来的?不就是如此吗?你以为他们不想通过自己的双手获得成功吗?若是可以,谁不想?”
妖君蹙眉,“但你们不能选择错误的方式。”
“错误,什么叫做错误?”一尺墨不屑的笑了一笑,“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只要你够强,足够俯视其他的人,别人又怎么会管你是如何登顶的,他们只看结果不看过程。”
“师傅,当年三师徒之中,我是最废柴的一个,修炼了十年,却连筑基境都没有跨入,当时的师兄已经是仙极境了。”一尺墨嘴角挂上一片桃花,显得他唇红齿白,笑容明媚。
但妖君不这么觉得,她觉得此刻的一尺墨笑着实在是太可怕了。
“师傅,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我若有若无的忽视,让我有了多大的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