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自以为是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制裁他?”时温星嘲讽,“你以为你代表什么?警察还是阎王?想要谁的命就要谁的命?”
“不,在这里,”他指指脚下的地方,脸色绷紧,“我比他们更可怕,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时温星感觉他疯了,又觉得他原本就是不正常的。
在这个时代,他到底为什么能做出这么藐视王法的事?他的思想道德都可怕的离谱,简直偏离正常轨道。
维泽尔沉默的观察她的反应,凌厉的眸子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失落。
他今天为什么会带她来这里,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但他想让她看看他一直生存的环境。
他从心底里想让时温星真正了解他,并不是浮于表面的了解,而是了解他这个人。
维泽尔来之前已经做好了时温星会惊吓的打算,可真的看到她抵触他的样子,心中还是会情不自禁的发痛。
那痛感代表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但以前从未有过。
时温星没察觉到他眼中的受伤,红着眼睛倔强的说,“如果你今天想给我一个下马威,那么你成功了,我被吓到了,现在可以走了么,维泽尔先生?”
“我没有想给你下马威。”
“那你想给我什么?明确的警告?告诉我如果不听你们的话我的下场就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样?”她深吸一口气,
“我的命现在就像蝼蚁一样任你们宰割,你们不用特地警告我,看我不顺眼可以直接弄死我,我没有权利说一句话。”
除此之外,她想不明白维泽尔带她来这里观赏这一出戏的目的是什么,闹着玩?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寂的房间里,维泽尔没有回应,只那么盯着她。
直到许久后,他突然开口,“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生活很可怕?”
“是啊,很可怕。”
最起码她没有见过这样的生活。
“可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他指着房间里的刑具,“在我没混出头的日子里,这些我都用过,而像刚才那样的男人,如果我不收拾,那就会有别人代替我的位置,替我收拾。”
时温星微微震惊,抬眸看他一眼,“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不想让你误会我。”他步步紧逼,“时温星,我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做什么事都由不得我,你能不能别对我有偏见?”
她彻底蒙了,他一个那么大的人物,她就算对他有偏见又怎么样,既不会影响他吃,也不会影响他喝,他在乎什么。
“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我不想让你恨我,”他俯身,一张布满深邃五官立体的脸倒映在她的童孔中,重复一遍,“我想让你接受真实的我,不想让你恨我。”
他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几乎是把自己真实的一面扒开上赶着让她看,可他不后悔。
时温星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说这些。
直到很久以后,她与维泽尔躲在老城区的房里时,她偶然想起这件事,问起了维泽尔。
那时的维泽尔已经坦然接受自己对她的感情,平静的拿起花喷给阳台上的花浇水,回答她,“没什么原因,就是很想让你见一见真实的我。”
此时的他已经褪去了一身血腥,只剩下居家男人的温润。
和时温星在一起的日子里,他感受到了成家之后的生活,以及一个正常人的一生。
平静而美好。
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生都和时温星窝在这个小房子里。
夕阳一抹昏黄的光透过窗台照了进来,洋洋洒洒落在客厅里的茶几上。
时温星把手中的书放下,转头看着他,和他诉说当时的心情,“你应该不知道,当时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很震惊。”
这么多时间的相处,她心中已经对他放下戒备。
甚至,还生出了一些异样的想法。
“我知道,”维泽尔放下花喷走到她身边坐下,“你当时脸吓白了。”
她直视他,倔强的为自己辩驳,“脸吓白不是这个原因,是我很奇怪,在现在的法治社会,你们竟然还能视人命如草芥,想打就打,想杀就杀。”
维泽尔有些不理解,“我那时不是已经告诉过你,这是我的工作,为什么还要纠结这些?”
时温星一脸正色,“那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工作是错误的?这个世界有法律有规矩有警察,自然惩罚这群不守规矩的人,没必要脏了你的手。”
他有些可笑,“你认为像赌场那样的环境,警察怎么管,规矩又该如何制衡?”
那是黑吃黑的地段,白道的人物来了的下场就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根本不比那天那个死去的男人强。
但这些血腥的事,他不想告诉她。
时温星语塞,但依旧试图开导他,“可这个世界上,不该轻易要别人的命,从小老师就这么告诉我。”
虽然她并没有遵守,长大后还满怀心机的想算计别人,但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她已经在忏悔以前做的一切,并且尽力弥补。
“但没有人教我那么做。”他想起什么,低低说出一句。
时温星想到他的生存环境,心中闪过失落,小心翼翼的问,“你从小接受的熏陶是江屿给你传达的么。”
“嗯。”
怪不得。
像江屿那样心术不正的人,又能说出什么好话。
她握紧他的手,认真的叮嘱他,“记住,以后别这么做了,我曾经听说过一句话,手上沾的鲜血越多,死后就越要下十八层地狱。”
这句话维泽尔听懂了,他直直的看着她,突然俯身把她圈在沙发角落,唇角勾起笑意,“你在担心我?不想让我下地狱?”
时温星脸色发红,避开与他视线对视,苍白的说了句,“不是。”
她不是察觉不到维泽尔对她的感情,但她心中总是有一道芥蒂---
像维泽尔这样在万花丛中过的男人,又怎么会为她一个落魄的人停留。
就算真的停留了,这份感情又能存多久,她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女人,不会允许自己遭受一点点伤害。